一 作为历史发展链条
一个环节的师资培养途径之争
在当今据称为知识经济的时代,人们出于知识和人才对于生产增值、社会财富、国力竞争、人类向着理性、民主和科学的进步所起的重大作用而对教育投入了越来越多的目光。同样,人们由于教育对于知识的正向增加和人才对于社会生产方式的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对师资质量及师资培养与培训也投入了比往昔多得多的关注。
如果从观念层面分析,这些关注有的源于知识经济的突然来临与师资培养和培训体制变革的相对滞后之间的矛盾,如对师资质量的关心或焦虑及对师资质量如何适应知识经济时代的探讨等;有的源于师资对于人类文明进步所起的作用的认识或源于对目前我国师资培养和培训体制本身的不够完善,如对我国当前高师课程体系中人文性、师范性和学术性薄弱的探讨分析等;[1] 有的源于对教师专业化理论和实践的不足、师范生师范性不够强而不少非师范生在教学中也能够脱颖而出的现实的认识,觉得综合大学培养的非师范专业的学生毕业后也可能成为好教师,那师范学校还有什么用呢?从而出现了“师范院校无用论”;另一种关注与之相对,出于对100年来、尤其是建国50 年来我国师范学校所起的作用的认识,认为我国的师范学校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师范院校无用论”是否会否定近百年来师范教育的成果?从而出现“师范体制不可废”论;有的源于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中对教师学历的规定,认为既然依法中专学历为不合格学历,那么中师是否可升格,或并或废?
这些关注,或反映在教育系统之外,或体现在教育系统之内;或出现于教育理论界,或出现于教育实践界;或表现为会议上的激烈争辩,或表现为条分缕析和善意的批评。尽管形式和场合不一,反映的却是对当前我国师资质量或师资培养途径或体制的普遍关注。这些关注,在很大程度上形成了“压力”,构成了我国师资培养途径或体制深化改革和进一步发展的动力。
站在历史的维度上,如今的师范教育体制和师资培养途径之争并非新现象,而是历史发展链条的一个环节。在中国100 多年近现代师范教育的发展历史中,类似的争辩至少发生过两次。[2] 而这一次争辩则是新的历史条件下对我国目前师范教育的现状及21世纪发展前景所作的思考,它不是新瓶装旧酒,而是反映了新的历史条件对我国师资培养途径的新要求,具有历史的延续性和传承性,是社会发展对师资培养途径变革的必然压力。
压力的积累可能会导致变革,时代发展要求中国师资培养体制进行变革,社会系统哪怕是一个子系统的变革都需要科学的理论来指导。当我们从理论上分析这些关于师资培养的观点或争论时,尽管我们发现这些观点或争论具有经验主义的部分合理性,但是其观点或争论本身所存在的悖论或非理性部分却也使这些观点或争论丧失了部分合理性,从而不能成为指导我国师资培养和培训改革和发展的“理论”。
“非师范院校毕业的学生也可以为良师”,从教育实践看,这是一个不错的命题,然而,这个命题一旦与“师范院校无用论”联系在一起,成为“师范院校无用论”的立论基础,就有“不理解”之嫌了。因为这个命题体现了“以实是代应是”的方法论的谬误,它无视人的主观能动性,缺乏统计的意义。事实上,正如没进过大学校门的人可以为科学家、艺术家但不能以此作为论证高等教育无用的证据一样,非师范院校毕业的学生可以为良师也不能成为师范院校无用论的立论根据。就是师范院校体系确实可废,这个命题也应在立论根据之外。
与“师范院校无用论”一样,“师范院校无用论会否定我国师范教育成果”的担心也是缺乏理性的表现。事异时迁,沧海桑田,废退兴替,史海茫茫,多少辉煌不见!如果一种体制走到尽头,狂澜不可挽,担心是无济于事的,师范教育体制也不例外。然而,1996年全国师范教育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坚持基本稳定独立的师范教育体系,基本稳定中师、师专、本科三个层次的师范教育结构。看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科学地认识我国师范教育与师资培养途径,理性地分析人们对师资培养途径的关注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各种观点,释惑而流清,对我国师资培养体制的发展是及时而有益的。本文的下面两节将用比较教育的方法,结合在我国师范教育与师资培养和培训中产生的问题,借鉴国外师资培养的有益经验,对我国师资培养途径进行比较分析。
二 以解决问题为宗旨的师资培养途径的比较研究
人们对于师资培养途径的关注大致可以概括为学术性和师范性、定向性和非定向性、职前师范教育和在职师范教育三个方面,这三个方面在各国师资培养和培训实践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现,是师资培养体制研究的三个根本方面。下面对这三个方面分别进行比较。
1 学术性和师范性
目前,国内学者对学术性和师范性这对矛盾尚有不同的意见,如史秋衡同志认为“学术性和师范性的协调共存是高师教育的首要问题”[3],而杨汉清同志则认为学术性和师范性是师范教育发展中一个独特的带有根本性的问题。[4](P605 )诸如这些并非对立的不同意见表达了这样一个学术观念:学术性和师范性在师范教育和师资培养中是不可回避的,对于师资培养具有重要的作用。世界师范教育300 多年的发展史、中国师范教育100年的发展史已经充分表明, 学术性和师范性是师资培养的两个基本范畴、一对基本矛盾,这两个范畴构成的这对基本矛盾的矛盾运动直接体现了师资的质量以及师范教育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程度;学术性和师范性既是在师范教育实践中不可回避的问题,同时也是师范教育中最高的哲学范畴;对这两个范畴及其矛盾运动的把握,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政策区别、体制差异等直接构成了师范教育的现存状态和发展链条。
体制和政策的差异固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学术性和师范性之间的矛盾运动,然而教育观点和理论研究的层次也会对这对矛盾构成重要影响,从而有可能会导致决策的不够科学。我国的教育理论界较多地重视了学术性和师范性相对立的方面,而对这两个范畴相统一的方面则关注不足。许多学者是从教师的“素质”角度来研究学术性和师范性这两大范畴的,然而无论是半综合性质的对教师素质的概括还是简单枚举式的素质列举都或多或少地体现了经验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都有把学术性和师范性相割裂、相对立的危险或倾向,退一步讲,就是教师需要具备哪些理想状态的素质,这些相互对立、应该互不相容的理想状态下的素质如何体现为教师的学术性和师范性也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领域。
又有许多学者认为:学术性和师范性体现在专业科目或课程设置比例上。从师范教育的一般发展来看,专业或课程设置的比例的确反映了人们对学术性和师范性的认识,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师资培养与社会需求相适应的程度。从师范教育特定的发展阶段来看,专业或课程设置的比例体现社会需求的程度总是相对的。在某些教育理论影响下,专业科目或课程设置的比例可能会发生“钟摆”式运动,也可能出现“矫枉过正”的情况;在一个既定的师范教育体制下,由于各种不同社会力量的结构性制约,专业科目或课程设置的结构变化的允许空间往往并不大,从而适应社会需求的变革缓慢,社会要求的师范性或学术性都不易在课程或专业科目设置的比例变化中得到迅速的、实质性的体现,因而“学术性和师范性体现在专业科目或课程设置的比例上”这一观念暴露出了其理论的不足,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师资培养体制改革的观念误区和钟摆状态。
1986年,美国的霍姆斯协会(the Holmes Group)发表的《明天的教师》的调查报告在公众和业界引起了强烈反响,这份报告也被誉为“美国80年代关于师范教育改革的最有影响的报告之一”[ 5]。曼宁(D.Thompson Manning)对几百年师范教育的历史进行了回顾, 以历史的教训来确定霍姆斯协会报告的历史地位,明确指出:如果美国拒绝霍姆斯协会的建议,那么美国教育改革的推动力还会依然如故[6]。 从曼宁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出,在20世纪初美国就存在学术性和师范性之争。许多业界人士认为“学术”(人文艺术)比“技术”更重要, 杜威(John Dewey)极力协调二者的关系,也重视实践的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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