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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对称的“树”——文艺复兴时期英国诗歌园林意象点滴

2013-02-12

他对第一个人亚当的堕落

深感义愤和悲伤,

因为人偷吃了禁果,

而尝它就等于地狱和死亡,

他那时就预定,一棵树将驱除

第一棵树的祸殃。(注:转引自Stanley  Stewart,The  Enclosed  Garden:TheTradition  and  the  Image  in  Seventeenth-Century  Poetry(Madison: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1966),75,81,81页。)

“第一棵树”指亚当偷食禁果的知识树或禁树,而偷食禁果给人类带来了死亡;“驱  除第一棵树的祸殃”的另“一棵树”指基督受难的十字架,是复活的象征。

知识树和十字架之间的联系成为文艺复兴时期英国诗人的一个重要主题。约翰·多恩  在《病中赞上帝》中描绘了他身患重病时的自我沉思。他在诗中说,亚当的树和基督的  十字架“同在一处”:

我们认为,乐园与髑髅地,

基督的十字架与亚当的树同在一处,

看,主啊,看两个亚当在我身上相遇;

既然第一个亚当的汗包住了我的脸,

愿第二个亚当的血把我的灵魂绕缠。

(第5节)

基督被钉十字架的受难处髑髅地,相传位于乐园的旧址。乐园坐落在山上,那里有亚  当的禁树;髑髅地也坐落在山上,那里有基督的十字架——也是一棵树。在这里,诗人  实际上是把这两座山和两棵树加以对照的。前面所说的山和树,即乐园和禁树,给人类  带来了死亡;后面所说的山和树,即髑髅地和十字架,则象征复活。由于两座山和两棵  树“同在一地”,它们之间的对照也就突出了死亡与复活之间的联系。然而,无论是死  亡还是复活,都同样体现于人——亚当:第一个亚当是人类的始祖,他因堕落而给世间  带来死亡;第二个亚当是作为人子的基督,他由于为人类赎罪而复活。因此,前者暗示  死亡,后者象征复活。诗人似乎分享了两个亚当的基本特征,因为两个亚当将在他身上  “相遇”——死亡与复活将在他身上溶合:他将同时经历肉体的死亡和精神的永生。随  后,诗人又把自己因热病而渗出的“汗”与象征亚当因其原罪而招致痛苦和死亡的“汗  ”相等同。这就意味着,因为第一个亚当的“汗”(死亡)包住了他的“脸”(肉体),所  以他才能祈愿第二个亚当的“血”(复活)把他的“灵魂”绕缠。也就是说,他此刻的病  痛和将临的死亡是对他本身带有亚当原罪的惩罚;但另一方面,正由于他受到这一惩罚  ,并接受了基督的救赎,他也就能企望获得复活与永生。(注:Clay  Hunt,Donne'sPoetry:Essays  in  Literary  Analysis(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69,pp.1  07-110.)总之,诗人通过两个亚当、两种汗水以及肉体与灵魂的对照,暗示出死亡与复  活之间的溶合,或知识树与十字架之间的一致。

在象征死亡与复活的意义上,知识树和生命树之间同样具有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贾  尔斯·弗莱彻在《基督战胜死亡颂》中就认为两者是一回事:

一棵树当初是纷争的工具;

夏娃在那里把灵魂出卖给罪恶,

一棵树现在是生命的工具,

树干病枯,却适合这美丽的肉体:

啊,可咒的树,结出了有福的果!

前者给我们死亡,后者给我们生命:

无法医治的东西再生,这疗法奇特,

医生死了,为了使病人活着。

(第13节)

“可咒的树”结出了“有福的果”,这就意味着知识树与生命树的一致,或死亡与生  命的溶合。

的确,知识树、生命树和十字架这三者是难分难解的。约瑟夫·鲍芒在《乐园》一诗  中实际上把这三者融为一体。诗人一开头就诉说他的“痛苦的失落”:“乐园和我分离  了。”昨天他漫步在乐园里,今天则是乐园“漫步”在他的“记忆”中。他悲叹道:“  失去了,失去了;在那守护的乐园门口有一柄火焰的剑禁止‘罪’(那就是我)进入。”  他认识到自己和罪成为一体。所以,神对他“关锁了生命树”,而留给他的惟有对死亡  的意识:“乐园和我分离了。”但是,诗人的失落感不过是承认神恩的前奏:倘若不是  基督给他展现“向垂死者灌输生气”的“另一棵树”,他就将陷入绝望的境地。他惧怕  这种使人的实际存在成为永死的诅咒。消除恐惧的药方只有在另一棵树中才能找到。通  过基督的受难,人可以在心灵中拥有另一座和失去的乐园“同样美好的乐园”:

那棵树,为他自己可贵的血所肥沃,

因他的死亡而充满复活的功效,

我现在不怕想到

设有障碍的伊甸园,因为我看见

一座同样美好的乐园安置

在开阔的髑髅地。

(第6节)

乐园中那棵(知识)树由于为基督“自己可贵的血”所肥沃而等同于生命树,同时也就  是竖在“开阔的髑髅地”的十字架。通过基督的牺牲,诗人重新找到了通往乐园之途,  乐团仍然属于虔诚的灵魂。(注:Stewart  Stanley,pp.75-77,pp.78-79,p.79,p.82,pp.  83-84,pp.82-83,p.85,p.168,p.73.)这与弥尔顿《失乐园》(第十二卷)中的观点并无二  致:乐园之山被大洪水冲走,已不复存在,而复得的乐园只是存在于人的内心里,正如  米迦勒对亚当所说,“在你的内心另有一个远为快乐的乐园”。这不仅确认了伊甸园—  —“新的天堂,新的大地,无限的时代”——终将返回,而且乐园就在现在,并较之失  去的乐园更为欢乐。因此,“乐园既是失去,又是复得。”(注:Robert  Crosman,Reading  Paradise  Lost(Bloomington: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80),p.247,p.21.  )从另一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亚当因知识树而失去乐园,又将因生命树或十字架之树  而复得乐园。

十字架之树与古老的圣木传说有着密切的关系,文艺复兴时期英国诗人对圣木传说也  始终保持着浓厚的兴趣。早在13世纪,热那亚的雅各布就在《黄金传说》中记载了有关  十字架的传说,此书被译成英语,于1483年由威廉·卡克斯顿出版。根据该书所述,亚  当被逐出伊甸园后,过着忏悔的生活,日夜劳作,时至暮年,感到死亡将临,便叫他第  三个儿子塞特到伊甸园去问看守大门的大天使米迦勒要一点可免死亡的香膏,但大天使  加以拒绝,只给了他三棵树种,叫他在亚当死后把树种放进亚当嘴里,然后把他埋葬。  塞特照此办理。随后,在亚当的墓旁就长出三棵树:杉树、柏树和松树,它们绞缠在一  起,最后长成了一棵树。(注:Antony  S.Murcatante,The  World  Myth  and  LegendEncyclopedia(New  York:Facts-on-File,1988),p.190,p.190,p.190,p.629,p.69,p.168  .)根据传说,在基督受难之前和之后,圣木都创造了许多奇迹。由维尔德纳印行的一系  列木板书画描绘了《黄金传说》中自“圣十字架的发明”开始的各种场景。首先,塞特  拿到三粒“神恩之树的果种”。亚当看到果核便大笑而死,接着便从亚当嘴里长出三棵  树。随后,木板画册展开了历史:摩西发现了那些细长的枝子,并在以色列人流浪期间  把它们带在身边;他曾用其中的一枝从岩石里引出水来。后来这些枝子被栽种起来,但  长期被人遗忘。在一位天使引导下,大卫王把这些枝子带往耶路撒冷。路上有三个黑人  触到这些枝子,其皮肤当即变白。在耶路撒冷,这些枝子在离大卫塔不远的水塘中泡了  一夜就都长成了树,最后盘根错节地变成一棵树。大卫令人将树用石墙围起来,正是在  这棵树下,大卫创作了他宏伟的《诗篇》。(注:Stewart  Stanley,pp.75-77,pp.78-79  ,p.79,p.82,pp.83-84,pp.82-83,p.85,p.168,p.73.)在中世纪,十字架的故事流传极广  ,甚至教堂圆屋顶上的许多壁画都是描绘这个传奇的。譬如,在佛罗伦萨的圣克罗齐教  堂里有加迪绘制的壁画,在阿里佐圣芳济教堂里有弗兰西斯卡绘制的壁画。(注:Antony  S.Murcatante,The  World  Myth  and  Legend  Encyclopedia(New  York:Facts-on  -File,1988),p.190,p.190,p.190,p.629,p.69,p.168.)这个传说的相当一部分是以《次  经》中有关所罗门的故事为基础的。所罗门王在建造宫殿时想用这棵树,但工匠们发现  木材不适合,因此被横放在一个溪床上当作桥梁。示巴女王知道这木头的效力,不肯踩  上去。她步行穿过溪床,并预言人类的救主将死在这木头上。于是所罗门就将这木头用  贵重金属加以装饰,安在殿门上。后来所罗门之孙亚比雅剥去其金银表层,犹太人就把  它埋到地下。很久以后,犹太人为清洗祭物,在同一地点挖了一个池塘,每天都有天使  来访。随着基督受难时刻的临近,这块木头从深水浮到水面,被那些为竖十字架而寻找  木桩的人们发现。在基督被钉十字架后,这木头就被埋在髑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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