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至众也,非至明莫之能和:此三至者,非圣人莫之能尽,故非圣人莫之能王。(《荀子·正论》)
这里的“至”字则是副词“最”的意思。这三个不同含义的“至”字,都能各自组成表面相同的“三至”或“五至”词语,令人眼花缭乱,莫衷一是。
现在来看我们所要讨论的五至之至,究竟属于哪一“至”?
孔子说,“志之所至者,诗亦至焉”。我们都知道,诗是言志的,“虞书曰:诗言志”;而志者,心之所之。据此,这里的两个“至”字,都只能是“走向”和“到达”的意思。志所走向/到达之处,诗亦接踵而至;此之谓“志之所至者,诗亦至焉”。此后那三 “至”,诗至则礼至,礼至则乐至,亦复如此,都是走向/到达意义上的连动。儒家相信,诗、礼、乐三者,不过是心志在体外存在的种种形式;兴于诗则可立于礼,立于礼则可成于乐,因为它们都原于心之所之,原于志。至于乐之与哀,更是如影如形,亦步亦趋的了。
因此,这五至所说的,归根结底是志气之所至的问题,是“礼乐之原”的问题。为民父母者,应该能“至五至”,即达到这五个到达,或者叫达到一种境界。这种境界,不同于行政上的仁政,也不简单是道德上的恕道,它是一种与万物同在的自觉和心态。郑玄在《礼记注》中,把“志”解成“恩意”,把“至”说作“至于民”,将一个形上哲学讲成政治道德乃至行政方法,则是那时的儒学政治化趋势的反映,其离开儒家的原义和原貌,已有相当一段距离了。
下面再说三无。三无提倡无声、无体、无服,其所要表示的,也还是一个“志”字,透过声、体、服而存在于乐、礼、丧诸行为中的志。《说苑》和《孔子家语》里有一段“孔子曰”,把三无的这种表里谈得很是清楚,它这样说:
孔子曰:无体之礼,敬也;无服之丧,忧也;无声之乐,欢也。不言而信,不动而威,不施而仁,志也。钟鼓之声,怒而击之则武,忧而击之则悲,喜而击之则乐,其志变,其声亦变,其志诚通乎金石,而况人乎!(《说苑·修文》,《孔子家语·六本》)
礼、丧、乐,这是人的一些社会行为。其外在表现,为体、服、声;其内在主宰,乃敬、忧、欢;此敬、忧、欢,实为人的种种情,是人心在礼、丧、乐诸情境下的跃动,是心之所之,因之亦可统称之曰志。这个志,若主宰于信、威、仁,则表现为言、动、施;若见诸金石,其声有武、悲、乐之不同。且列表如下:
行 为 礼 丧 乐 信 威 仁击金石击金石击金石
表 现 体 服 声 言 动 施 武 悲 乐
主 宰 敬 忧 欢 志 志 志 怒 忧 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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