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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干与南浔嘉业堂藏书楼探究

2013-01-14

在收购古籍的同时,刘承干还花费大量钱财请人抄书。其中以《清实录》、《清史列传》最为珍贵。《清实录》是清代官修的编年体史料长编,当时全国仅有一部正本保存在北京故宫,1920年,刘承干雇人将此书抄录出来,据说,“抄校之费,殆近二万金”,这部抄本即为国内少见的副本之一。《清史列传》也是刘承干雇人从北京国史馆抄录出来的,它是定本《清史稿》的底本,其中的二千余篇传记未被赵尔巽的《清史稿》收录,因此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由于两部抄本价值极高,因此成为嘉业堂的镇库之书,人谈嘉业堂必言二书。

这一阶段,刘承干在藏书的同时,还刻印了大量书籍,“即使孤本,也从不自秘,而是拣有价值者刻板印刷,广为流传”。他的刻书从民国二年即已开始,“先后梓印不下百数十种”。《嘉业堂丛书》、《吴兴丛书》、《求恕斋丛书》、《留余草堂丛书》的大部分,影刊宋本四史的前三史,《嘉业堂金石丛书》、《辽东三家诗钞》、《章氏遗书》等都是这一阶段刊印的,但多为随刊随印,并未结集。就几部丛书的选辑来看,其主题各有侧重,“有曰《嘉业堂丛书》着,则聚萧齐以后罕传之撰述,以津逮后学也;有曰《吴兴丛书》者,则搜其乡先辈之书,以存乡帮文献也;有曰《留余草堂丛书》者,则择先儒性理格言诸编,以扶翼世教;而《求恕斋丛书》则最录近时人著述”。

刘承干的刻书态度是严肃的,“每决定刻印某一种书,事先必请专家鉴定,专家推荐以后,再请对这门学问最有权威的学者校订稿本。”然后请名人作序作跋。《吴兴丛书》的跋多侧重作者生平、所刊书的内容和得书过程。《求恕斋丛书》的序则重学术源流、得书刊印过程,而《嘉业堂丛书》的序偏重校勘之学。

刘氏印刷的书一般“是由南京姜文卿、扬州周楚江、湖北陶子麟、北平文楷斋等刻书处刊刻的。”其中较为难刻的珍版宋本则送擅长临摹各类字体的饶星舫写样,然后交给“能刻仿宋及软体字者”、“精妙不弱于东邻”的黄冈陶子麟刻板印刷。如刘承干以红梨木刻成,每部价值高达三百元、深受学者欢迎的宋刊四史,即是饶、陶的经典之作。“《史记》蜀本首册校毕,自卷二后即可依次而及,为饶讯芳携归黄冈。”“写样之时,饶星舫以潘本互勘。”“陶为鄂渚乎民,善仿宋,……翰怡延之来刊四史。”刘氏所刻的书因此以不惜工本、精益求精而为当时文化人称道,王汉章在《刊印总述》中称刘承干的刻书是“近三十年来,木版家刻书之最精者”,是“近代中国木刻书之代表者”。

1920年,刘承干经过十年的购书、抄书、刊书,所收藏书的数量已相当可观,其上海寓所的储书场所—求恕斋已是书满为患、聚荟如山。为使苦心搜集而来的古籍善本得到妥善保管,刘承干在南浔刘氏家庙旁,“购地二十亩、斥金十二万,建设斯楼为藏书之所”。藏书楼于1920年破土动工,历时5年于1924年冬建造完成,取名嘉业藏书楼。“嘉业”二字源于溥仪赐给刘家一块九龙金匾上的文字,这块金匾的得来是由于刘家“于光绪奉安时,捐纳巨资以助种树,奉御笔赐以钦若嘉业之名”。

那么,刘承干为何要将藏书楼建在离上海有二百里之遥的南浔,而不就近建于上海呢?这要从其“非徒藏之,又将谋所以永其传”的藏书目的来理解,而在宗族观念浓厚的刘承干看来,达到这一目的的唯一途径就是“隶之义庄,与宗人共守之”,也就是说,只有将藏书楼建在家乡,才能使藏书永远流传下去。

嘉业堂藏书楼的兴建,是刘承干藏书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标志着他的藏书事业已臻于全盛,这种繁荣的局面一直延续到1934、1935年。在这一时期中,刘承干的藏书量达到了空前的水平、藏书楼建立了较为完整的工作制度并对所藏图书进行了整理编目、对外业务往来也达到了最高峰。

藏书楼落成后,大江南北的书商纷纷闻风而来,刘承干则是来者不拒大量收购,藏书数量一日三增,至1930年左右刘氏停止购书时,总藏量已有二十万册六十万卷。那么,这些藏书有些什么特点呢?概而言之,约有数端:

第一,藏量丰富,号称六十万卷,其规模是其他私人藏书家所不及的。如宋代藏书量最丰富的鹤山学院藏书十万卷,明代大藏书家毛晋的汲古阁和目耕楼所藏仅八万四千余册,大名鼎鼎的天一阁藏量也只有七万卷。再看晚清四大藏书家的藏量:海源阁盛时为二十万八千三百卷,铁琴铜剑楼十余万卷,皕宋楼十五万卷,八千卷楼一万五千余种。因此,时人说嘉业堂藏书楼“晖丽万有,倍足空前绝后”。

第二、藏书以明清诗文集为主。由于刘承干藏书的最初目的,一是为其生父编著《皇朝续文献通考》,二为完成继父《国朝诗萃》的编纂工作,故藏书品种的选择重在一个“用”字,而不是专重宋元版本之“收藏鉴赏家”。因此,成为当时明清文集的收藏大家,所谓“其时风气,明清两朝诗文集,几乎无人问津,苟有得者,悉趋于刘氏”。就楼藏分析,有明刊本二千种,“其中明人集部约六百种,许多为四库未收”。清刊诗文集五千种。而宋本“总计七七,复本五种”;元本“总计七八,复本五种”,重明清、轻宋元由此可见一斑。

第三、藏书重史部、集部,轻经部、子部。藏书中经部计501部21411卷5648册,史部1685部56003卷2005册,子部1133部29052卷13021册,集部4482部83236卷34828册,这一特点自然也与其藏书目的密不可分。

第四、乡邦文献搜集丰富。楼藏地方志约有四千种,除去复本,计有1158部32522卷15957册。其中海内珍本有62种,还有不少其他类型的地方文献。

第五、收藏有众多抄校本和稿本。抄校本大约2千种,而明抄《永乐大典》42册、《明实录》500册、刘抄《清实录》、《清史列传》、红格写本《宋会要》等均被誉为海内孤帙。稿本中较为珍贵的有刘逢禄《尚书今古文集解》、焦循手书诗稿、刘喜海《金石丛稿》等。

嘉业堂藏书楼就性质而言属于旧式私家藏书楼,没有订立过如公立图书馆般严密的规章制度,但藏书楼在日常管理中,实际上还是形成了一些制度。以编目部为例,计设职员四人、工友四人管理。藏书楼并设有读者阅览室对外开放,如有熟人或名人介绍,国内外学者均可以来看书、抄书。在这一方面刘承干比较开明,只要有人介绍,连宋版书他都愿借,不仅允许借抄,还答应免费借去翻印。《浙江图书馆馆刊》4卷3期底页有一出售万历《仙居县志》的广告,“原本为嘉业堂刘氏所藏,历劫仅存,允为人世瑰宝,近由邑人李镜渠设法向刘氏借抄。”在藏书楼的阅览,由“专人取书,一般客人只能在平房借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