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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读上博简《子羔》札记

2013-01-17

“不足爯也与殹”似可读为“不足称也举殹”。殹字秦汉文字中习见,都用作“也”字。称、举二字意思相近,三王之父出身微贱,与“三王者皆人子也”一样为客观现实,其后宜用“也”字,不宜用表示疑问语气的“与(欤)”字。[iv]

陈剑先生对整理者的断句没有提出异议,但他将“殹”隶为“抑”的通假。[v]

我们认为“殹”应为“其”的假借。理由如下:

其,古音属见母之部。而“殹”字的归部却有很大的分歧。段玉裁、严可均、朱骏声、江有诰、黄侃、周祖谟等把从“医”得声的字归脂部;董同龢归支部;王力归质部。但同样从“医”得声的“醫”古音又归在之部。诚可谓众说纷纭。其中董同龢认为“醫”与“殹”有关,古音都有一个-g尾。上古阴声韵收不收b、d、g,目前仍有很大的分歧,同时也不在本文讨论范围,我们只想说“殹”的古音归部有很大分歧,但其与之部的“其”字关系密切,应该是可以肯定的。所以我们认为《子羔》篇的“殹”字通“其”。同时把“殹”字隶定作“其”也与上下文合,子羔于此有两问:“其父贱而不足称也与?殹(其)亦诚天子也与?”

刘乐贤先生以“殹、翳”与“也”多相通就断此处也与“也”通借,似有不妥。首先,以“殹”为“也”,与原文不符,因为下文孔子明确地说:“善,而(尔)问之也。久矣。”说明上文应为疑问语气,则“称、举二字意思相近,三王之父出身微贱,与‘三王者皆人子也’一样为客观现实,其后宜用‘也’字,不宜用表示疑问语气的‘与(欤)’字。”云云,就是错误的判断。其次,古汉语中,表疑问的“与(欤)”与“邪(耶)”同出一源,只是语音小异。二者的语义差别是:“邪(耶)”语气较重,多表示反诘;“与(欤)”语气较轻。如,《庄子·齐物论》:“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庄子·大宗师》:“父邪?母邪?”正因为“与”的疑问语气较轻,所以在此与常表肯定语气的“也”相配,表达子羔那种既肯定又存有疑问的情态。另外,如将“与”作为“举”的假借,则下文的“与”又该作何解释?只有把“与”解释为表轻微疑问语气的语气词,方能求得上下文的谐调与统一。最后还要说明的是,刘乐贤先生说“殹字秦汉文字中习见,都用作‘也’字”也似有商榷之处。“殹”作语助词同“也”,确为习见。但“殹”又同“翳”,《方言》第十二:“殹,幕也。”郭璞注云:“音医,谓蒙幕也。”戴震疏云:“按殹即翳,音轻重耳。”是以“翳”与“殹”同,所以“翳”也可通“也”,如马王堆帛书《十六经》中的《顺道》篇:“静翳不动,来自来,去自去”,《称》篇:“其死辱翳”等。而“翳”又可通“殪”,《诗·大雅·黄矣》:“其葘其翳”,《韩诗》作“其葘其殪”。如此,则“殹”也当不止仅通“也”。

陈剑先生把“殹”隶作“抑”,“诚”隶作“成”,于是“殹亦诚天子也与”就为“抑亦成天子也与”,也未给出解释。推测陈先生之意,其或以“抑”为虚词用法。“抑”作虚词:犹抑或,表选择,《论语·学而》:“求之与,抑与之与?”;犹然而,表转折,《左传·昭公元年》:“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犹如果,作发语词,《左传·昭公十三年》:“抑齐人不盟,若之何?”但不论作什么用,似均与子羔之问不符。

以上是我们读上博简《子羔》篇所产生的一点不成熟的看法,今不揣简陋,恭呈于此,祈望得到各位先生的指教。

[i] 陈剑《上博简〈子羔〉、〈从政〉篇的拼合与编连问题》,简帛网站2003年1月5日。

[ii] 《周礼注疏》卷十七《春官宗伯第三》,中华书局本《十三经注疏》页7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