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文学美学”是20世纪中国学者具有世界学术意义的创新之一。认识文艺美学的中国原创性,要从关于这门学科的学科定位入手。不理解文艺美学为何物,当然就不会认识文艺美学的中国原创意义。的确,关于“文艺美学”是否成立,作为一门美学学科是否合法存在的问题,从这一门学科刚刚形成开始,就有不少争论。时至今日,还有一些学者认为文艺美学是一门“假学科”。2000年,教育部批准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为教育部国家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而在这个研究基地需要挂上由教育部颁发的机构铭牌时,却发生了一个问题。在当前文化全球化的时代,作为中国的一个国家级研究基地,应当面向世界,其机构的铭牌上理所应当印制这个机构的中英文名称。英文名称的写法,显然应当使用国际流行的英文说法。然而目前在国际学术界没有“文艺美学”的学科称谓,在英文写作里没有“文艺美学”这个对应的词或词组,而文艺美学却是在中国学术界流行了几近20年的、令不少学人反复使用的学科名称。我个人也十分关心“文艺美学”如何翻译为英文的问题。因为翻译不仅是词语的语种变形,而且是对术语意义的阐释,是公开向外界传达交流的信息。在外国人并不知晓“文艺美学”、缺乏正常交流的语境里,如何把“文艺美学”译为英文呢?最后的结果是把“文艺美学”翻译为literary theory and aesthetics。literary theory在中文里现在普遍称为“文艺学”,而aesthetics则通译为“美学”。经过这样的翻译,无疑是告诉英语学术界,中国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出现并且持续流行的“文艺美学”,就是西方学术界的“文艺学和美学”。翻译者显然有对“文艺美学”的思考和诠释,似乎还有在文艺美学的建设中,把文艺学和美学结合为一门交叉学科、综合学科的理论预设。然而,这样的翻译仍然不能令人满意。因为在西方学术界目前的观念里,文艺学和美学虽然有密切联系,但是依然是两门独立的学科,英语学人很容易认为中国的“文艺美学”等于既研究文艺学,又研究美学,即既是文艺学,又是美学。
显然,在英语学术界没有现成的对应词语翻译的情况下,这样的翻译误读是不得已之举,我们目前并没有资格去责怪翻译者。它还说明,我们对文艺美学的学科性质还缺乏深入的理解和稳定的解说。这种情况在中国目前通行的学科中是罕见的,属于另类。其实,另类的出现和存在往往是对常规、常态的偏离和突破。合理的另类就是创新。细想一下,中国现代包括人文社会科学在内的一切学术学科的设立和命名,即我们所认为的学科常规、常态,基本上都是对西方近代学术体系的引进。而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特定岁月,西方强势文化改写了中国的学术文化的历史,中国在各种原因的推动下,系统地引进了西方学术文化的体系性结构。“美学”一语,就是王国维从亚洲最早引进西方文化的日本的相关“汉字”译法直接搬过来的。在这一时期引进的还有哲学、伦理学、文学理论等等学科命名。至于文艺学则是20世纪50年代以后,按照苏联对文学理论的称谓而流行的。由于哲学、伦理学、美学、文艺学等等是从国外学科名称翻译而来的,那么现在的中国人要把我们的哲学、伦理学、美学和文艺学的学科名目介绍给外国人,只要运用翻译成中文所依据的外文词语就行了。在文艺美学的名称翻译上遇到的难题,恰好说明文艺美学这一学科在中国现在的西方学术学科体系中,是一种不可融入近代西方学术文化体系的另类。
还可以进一步研究的是,在文艺美学的英文译法literary theory and aesthetics中,连接文艺学(literary theory)和美学(aesthetics)的是一个并列连接词“与”、“和”(and)。这样的翻译方式似乎把文艺美学当作两个学科的共同属有领域,从学科分类逻辑顺序来看,不大能够讲通。然而,如果从文艺美学既有文艺学的学科特性,又有美学的学科特性而言,这样的翻译方式又有一定的意义(注:本文认为把“文艺美学”翻译为literary theory and aesthetics的意义在于显现出一种“间性”意识。我个人以为翻译为Aesthetic of Literature and Art,也许更为妥当。)。
这使我想起了俄国理论家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和文本间性理论。其实,我们可以按照巴赫金的理论把文艺美学理解为文艺学与美学的对话性的理论构成,是一种涉足于文艺学和美学之间的间性理论。人们非常重视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和文本间性理论,但是主要从文本分析的角度予以重视。其实,巴赫金理论的新颖之处在于突破了西方长期以来的逻各斯中心主义的理性规范,提倡在逻各斯规范的分类体系中,寻找各个不同类属的事物、话语、文本之间的对话联系、间性联系。他在对话理论和文本间性理论中,实际上也提出了对于在西方逻各斯中心主义引导下形成的近代学术学科分类框架进行解构和重组的设想。这方面的思想,还没有受到重视和关注。
近代西方学术学科在分类上,采取的是本体论的划分方式。一个独立的学科有自身独特的研究对象,研究对象的独特性甚至惟一性,就是这门学科存在的基础。这种顺应近代工业化日趋细密的分工而形成的观念,自然有其长处,但是它却摒弃了与其他事物之间的天然联系这个事物存在的根本基础。万事万物之间存在着整体的关联,但是人们在研究具体事物时又不太可能把此一事物与世间的每一个别事物之间的联系一一考察,这正如我们在读书时,不可能把有史以来的每一部书都读完。这并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巴赫金充分考虑到学科设立的两难境遇。他提出了一个深刻的思想,就是每一个学科都处在“边界”上。他说:“某一文化领域(如认识、道德、伦理、艺术等领域)作为一个整体所构成的问题,可以理解为是这一领域的边界问题。”“……只有在不同视角的边缘上才产生对这一视角……的迫切需要,这一视角才能为自己找到可靠的根据和理由……”“然而,不应把文化领域看成是既有边界又有内域疆土的某种空间整体。文化领域没有内域的疆土,因为它整个儿都分布在边界上,边界纵横交错,遍于各处,穿过文化的每一要素。文化具有的系统的整体性,渗透到文化生活的每一原子之中,就像阳光反映在每一滴文化生活的水珠上一样。每一起文化行为都是在边界上显示充实的生命,因为这才体现文化行为的严肃性和重要性,离开了边界,它便丧失了生存的土壤,就要变得空洞傲慢,就要退化乃至死亡。”“在这一含义上我们方可说,每一文化现象,每一单独的文化行为,都有着具体的联系;可以说它连着整体却是自立的,或者说它是自立的,却是连着整体的。”[1](P323)
巴赫金在这里提出的思想是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孤立学科分类观念的挑战和颠覆。虽然“文本间性”(intertexttuality,或译为“互文性”)这一说法由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娃正式提出,但是法国学术界一致认为克里斯蒂娃是借用了巴赫金的思想。托多洛夫说:“为了充分说明意思,我在这里更喜欢使用互文性这个词,朱莉娅·克里斯蒂娃在介绍巴赫金的文章中使用了这个词。”[2](P258)统观巴赫金的著作,特别是从上述这一段话可以看出,巴赫金不只是认为文本之间存在着“间性”,而且一切事物、一切人、一切学科、一切文本都处于对话关系的“间性”之中。学科有自身的分工,但是每一学科所关注的研究对象并不是封闭的,这些研究对象所处的位置不是一个有疆界与其他学科判然有别的空间实体,恰恰相反,这些研究对象始终处在各门已经形成的学科的“边界”之上。因为“认识行为所接触的现实,是已经用前科学思维的概念加工过的现实”[3](P324),一门学科的认识对象,实际上是各门学科都要触及的现实,学科的划分把整体的现实割裂为几个部分。学科之间的距离和间隔,是单独学科审视现实的盲点,其中的间隔就是学科“间性”存在的根据。学科“间性”的存在,必然会在学科的进一步发展中出现“间性”学科。如果说文艺复兴以来西方学术学科的形成主要是受社会分工,特别是工业化以来日趋细密的社会分工的影响而形成分类形态的学科分化,那么随着人们对分工的分割性认识的深化,往往在分工所形成的间隔、甚至在鸿沟上树立起连接间隔、填平鸿沟的“间性”学科。
其实,美学在西方的出现正是一门“间性”学科的出现。虽然鲍姆加登早在1735年就使用了aesthetica这个词命名于研究“感性认识的完善”的学科,但是正如英国学者鲍桑葵所说,康德的《判断力批判》才使美学“把问题纳入一个焦点”[4](P232),使这门学科走向成熟。《判断力批判》所奠定的美学这门学科的理论基础,就在于美学是连接认识论和伦理学的桥梁,美是真与善的“间性”。康德指出在传统哲学里,“按照哲学分别为理论的和实践的,纯粹哲学分别为自然的和道德的形而上学,它们将构成理论建设的全部工作。”“在理论的阐述里,对于判断力是没有留有特殊的部门的。”[3](P7)然而,判断力却是在认识中,“介于悟性与理性之间的中间体”,“在必要的场合能够临时靠拢两方的任何一方”[3](P4)。从康德关于“美的分析”的理论来看,他对“纯粹美”现象的“无功利”、“无利害”性质的分析,揭示了美学这一门独立学科之所以要从哲学中分化出来的自身的疆域。没有无功利的美感,便没有审美的主客体关系,也就没有美学研究的特定对象。
然而,审美的判断力又同时与对真理探求的悟性和实践的理性连接在一起,判断力不可能脱离悟性和理发而单独存在。这就是说,在单独的认识论哲学,或者单独的伦理学中研究真理和道德问题时,其研究对象本身就联系着审美活动、审美现象,但是由于学科的规定性,学科特定任务的限制性,认识论哲学和伦理学不可能在那时候去讨论美学问题。于是认识论哲学和伦理学在面对整体对象时就留下了一个间隔的空白。这一个领域就是康德认为的美学的研究领域。这显然是此前认识论哲学和伦理学留下的一个“间性”空白。一个新的学科就在此处树立起来了。可以说美学是认识论哲学和伦理学之间的“间性”学科。这种“间性”在康德美学中也有明确的揭示。他在“美的分析”里,把“无利害性”作为纯粹美学的基本性质,但同时又指出在世间存在的具体审美现象往往是“依存美”,是同认识论所寻求的真理和伦理学讨论的善的功利有一定联系的。因此康德在西方美学史上第一次把崇高范畴作为美范畴的延伸,从而提出“美是道德的象征”的命题[3](P201)。当然,对于康德在“间性”中确立美学位置的认识,首先还是巴赫金。巴赫金在有关康德的讲座中指出,“康德把空间视为事物而总处在空间表象的边缘上;这一精彩的审美视角说明康德所指的始终是由不同部分组成的视野空间”,而不是几何学空间,“所以‘美学’这一名称意外地找到了根据。”[5](P530)
文化的空间不是几何学的空间。在文化的空间中,一个学科无非是一个在整体文化语境中,对作为整体的世界对象的一个视点,一个认知和阐释的立足点。因此现有的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不可能把文化空间布满,不可能覆盖得严严实实,学科之间在空间位置上存在着许多间隔、空白。随着人类认识的发展和需求的增长,一些新兴学科必然会在“间性”中出现和成长。特别是全球文化空间不是一个平面,而是一个立体。它是不同时代文化、不同民族文化、不同生活样式、文化形式的交织与交流、对话与对抗的网状空间。在当前这个文化空间中的创新性发现,就是对于一个新的交流语境的发现,就是对于在已成格局中学科之间能够重新进入的“间性”的发现。
我认为,中国的文艺美学的创新性就在于它从对西方美学和文艺学的引进中,在以中国原有的诗文评、画论、乐论的艺术批评传统的对话中,在中西两种不同文化的交流、对话空间中,发现了一种“间性”,提出了一种中国学人进行美学研究的新思路、新规范、新视角。
在中国语文中第一个使用“文艺美学”一语的,是台湾尉天@①集结、编辑王梦鸥研究西方美学的论文集所定下的书名。《文艺美学》一书初版于1971年,由台湾新风出版社出版,1976年改由台湾远行出版社出版。此书分为上下两篇,上篇论述西方文学和文学批评,下篇谈论西方自康德以来的美学。从下篇的文章来看,虽然对西方美学重于介绍,但是王梦鸥根据西方美学形成了自己的一种美学思想体系,并且着力于用这些美学思想来解决文艺和文学的最基本的问题。因为“文艺美学”一语是出版论文集时作为书名而存在的,因此书中的文章不可能来论述“文艺美学”的含义,但是据我的猜想,尉、王二位先生将此书书名确定为“文艺美学”,是表达这样一种看法,文学“之所以成为艺术品之一,则因同是服务于审美目的。是故,以文学所具之艺术特质言,重要的即在这审美目的。反之,凡不具备这审美目的,或不合于审美目的,纵使有个文字系统或构成,终究不能算艺术的文学”[6](P131)。此书的合作者的目的是为了提倡用美学去研究文学艺术的“审美目的”,即艺术美,这个意图是十分明了的。
从王梦鸥《文艺美学》一书可以看出,王氏已经在把美学与文艺学(文学研究)置于一个人文学科的平台空间之上,寻找两者的“间性”,即两者对话、交融的学术空间。美学所研究的范围,比文艺学更为广泛。它不仅研究包括文学在内的艺术,而且还研究自然美、社会美等等,文艺学单在对文学的研究上就又研究文学的审美特性,还要研究文学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关系,要研究文学的生产机制等等。一相比较,便可看出,美学与文艺学可以共享的学术空间,就在于研究文学美(或可包含艺术美)。而王梦鸥的《文艺美学》本身就是一部以研究文学美为特色的著作。王梦鸥认为,文学脱离不了“文字、表现、美”这三大要素,而美的要素则统摄文字和表现[6](P29)。“所谓文学也者,不过是服务于特定审美目的下之文字系统或文字的构成物而已。”[6](P131)
王梦鸥《文艺美学》的间性特征还表现在他融汇了中西美学的传统,在中西美学对话、交流的学术空间中,寻找新的学术生存空间。王梦鸥早年留学日本,翻译了不少西方美学著作。而他在学术上的主要成就在《礼记》和《文心雕龙》的研究上。由于具有学贯中西的学术根柢,他在《文艺美学》中评介西方美学时往往将被评价者同中国传统美学的代表人物和代表理论加以比较。他在论述柏拉图的美学时,将其思想同司马迁、周敦颐相比较,在论述贺拉西《诗艺》时,又将其与陆机《文赋》比较。这种比较研究贯串于《文艺美学》全书。在比较研究中,王梦鸥形成了融汇中西美学的研究文学美的理论观点。他一方面吸收了西方美学关于美形成于“主观合目的性”与“客观合目的性”的结合上,认为“我们知道,文学美的存在,乃系于主客所构成的完全合目的性之关系上”。另一方面,他又认为,西方文艺学关于“文学是具象的描写”、“情感形象化”之类的说法,并不足以概括文学美的特质,而必然改为中国传统美学的“意境”来概括。“我们必须明白,改为意境之后,那形象已经不是本来的形象,换言之,意境也者,是由客观依其自身法则,呈现为合目的性的结果,与主观的目的性相配合而后形成的东西。”[6](P185)融汇西方美学,回归中国美学传统,就是建构新的文艺美学的“间性”学术空间。
10年以后,王梦鸥等提出的“文艺美学”在大陆又重新提出。大际的提出者是胡经之。关于胡经之对于建立文艺美学学科的学术贡献,我已经写过《理论创新潮流的先觉者》一文。这里主要想强调胡经之提出建立“文艺美学”的初衷是,把“系统研究艺术活动的审美本质和审美规律”作为这门学科的主要任务。而这一点,实际上是与王梦鸥《文艺美学》一书的主旨完全一致的。当然王梦鸥当年无意于建立一门独立的学科,而且也没有得到学术界的广泛响应。在大陆的情况则不同,在1980年昆明中华美学学会年会上胡经之提出建立文艺美学学科之后,立即得到全国美学、文艺学研究者的广泛认同和响应。20年来,由于中国大陆学者的努力,文艺美学作为一个既定学科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
荷兰学者杜埃·佛克马认为,每一个新的时代都有产生新的美学、文艺学的形态的需要。但是一种新的理论形态的诞生和合法性存在,必须有一定的科学依据。他说:“似乎有三种主要的标准可以用来评价科学陈述。众所周知的原则首先就是认为,一个命题如果符合它要描述的经验事实就是正确、有效的。和事实相符的陈述变得合理。其次,一个命题可以根据它与那些被认为有充分根据的理论的一致性而被视为有效。在这种情况下,陈述的合理性基于它与当前时兴的理论的相容性。最后,一个命题可以根据它在特定的一个研究小组内部得到接受而被视为有效。因而陈述的合理性建立在某种一致性的基础上。”[7](P437-438)具有陈述合理性的新的理论,就具有合法性。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主任曾繁仁在讨论文艺美学所面对的新的事实时指出:“从国际上看,美学与文艺学已经完成了由古典到现代的转型。由古代的和谐美转到现代形态的对精神生存状态的改善的追寻。同时,也由对美的思辨的思考转到对艺术作为精神家园作用的探索。而我国从新时期开始,美学与文艺学研究也逐步开始了由古典到现代的转型,其重要标志就是由对美的抽象哲学思考转到对文学艺术的更为实际的研究,然后再深入到理论的更深的层面,探讨美与艺术所蕴涵的深厚人文精神。随着我国美学由抽象思辨艺术研究,以及由哲学逻辑到人文精神的转变,也带来了对我国古代传统的优秀美学与文艺遗产的显著关注。因为,我国古代美学与文艺学遗产,极少抽象思辨的理论,更多的则是对具体文艺现象的体悟,而且极富人文精神。”[8](P71)以上概括准确地说明了中国文艺美学面对的新的研究事实和新的理论的相容性。文艺美学一经提出以后,研究者众多,就不仅仅是“一个小组”而已,在国内已经形成一个较为庞大的研究队伍,已经得到中国学术界的认同。
目前对于这门学科的内涵的认识逐渐明晰。不少学者都一直认同文艺美学作为学科的交叉性和边缘性,这种交叉性和边缘性就是巴赫金所说的“间性”。曾繁仁提出,文艺美学是美学、文艺学、艺术学3门学科的交叉和融合,而且具有新的视角、新的方法、新的资源、新的体系、新的精神的学术内涵。比如,他在论述“新的资源”时说:“我国当代的美学、文艺学与艺术学从研究资源上各有其特点。美学主要借助西方的理论资源与近百年我国的研究成果。文艺学除了借助西方理论资源,主要以文学作品为其研究对象。艺术学的理论资源来源于西方概念,同时兼及各个部门艺术。而文艺美学学科在资源的利用上应包容以上3个学科的所有范围,因而更加宽泛。也就是说,文艺美学学科所使用的资源包括西方理论范畴、中国当代成果、中国古代美学与文艺学的优秀遗产,以及各类部门艺术的成果。特别是当前具有广泛影响的电视文艺与网络文艺。”[8](P72)从他提出的5个新的内涵来看,实际上也是采用了“间性”视角,去发掘美学、文艺学、艺术学三者交流、对话的“间性”空间,在文学文本与艺术文本、现代理论与传统理论、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几个层面的“间性”中进行新的学科建构。
我赞同金元浦关于注重研究学科“间性”的说法。他说:“对话交往理论作为一种过程体现着人类精神视野的不断融合。从当代社会生活和文学实践来看,这种对话交往包含主体间、学科间、文化间、民族间互相作用、互相否定、互相协调、互相交流的间性。这种间性是对话实践所达到的主体之间、学科之间、文化之间、民族之间共同拥有的协同性、约定性、有效性和合理性。”[9](P7)对“间性”的认识和发现,是当代学术发展、创新的一个突破口。中国文艺美学的出现,就是“间性”发现的产物,进一步建设和发展文艺美学,也要从进一步发现“间性”着眼。从王梦鸥到胡经之,再到国内无数文艺美学的研究者,以及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他们的研究成果可以说都是对“间性”的重新发现和阐释、陈述。新的时代是在“间性”中发现、创新的时代,文艺美学学科的出现给了我们以启示,同时我们也看到了这门“间性”学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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