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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2-10
在庄子的眼中,上文提到的这些人都完美地做到了个人对生命的完成和精神对生命的超越,都成功地实现了个体存在的价值。
他们这种个体存在的价值在《天道》篇中,则被庄子称为“天乐”,这是个体存在最高贵的价值,因为这是他们在体会到了自然生命的流程之后而生出的达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如篇中所言:“知天乐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故知天乐者,无天怨,无人非,无物累,无鬼责。”6庄子是主张人与天地一体的,在《齐物论》中,他就曾说道:“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7,因而,虽然庄子极力强调在精神上淡化生死、健全残缺的界限,但这并不是要求人们被动地顺应生命的生死流转,而是要尽可能地依照天道自然来完整实现个体存在的生命。这是因为庄子认为生命是“天”赋予“人”的,人就应当使生命的流程体现自然,这便是《养生主》中所谓的“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8在庄子看来,一切都应当顺随其天所赋予的本来面貌,任何戕害生命的行为和举动都是违背天道自然的,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庄子在《大宗师》中所言“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9并且他还举出了古代真人的例子说明这一点:“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他们不以自己的知识去参与世俗争斗,不以自己的个性去违背世俗风尚,心中不存嗜欲,不存机心,完全顺乎天地四时,因而能够做到“其寝不梦,其觉不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而且古之真人还精通“息以踵”的养生之术,“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其入不距”,他们不用心机损害道的真谛,不用人为的东西加诸自然,所以他们能够如文中所言“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具有神奇的生命力,他们是真正做到了“人与天地一也”的一批人,达到了天人合一的生命境界。
庄子对个体存在的思索的中心则是个体存在于宇宙间的意义,这与儒家注重个体存在要在现世中实现社会价值不同,庄子并不看重人在现世中的社会价值。《应帝王》一篇中说,“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近其所受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应,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10社会评价系统中普遍占据重要意义的“名”、“谋”、“事”、“知”,在庄子看来都是对个体存在的一种伤害。在《应帝王》中,著名的“混沌凿七窍”的故事就是在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人的理性开发就是人的自然天性的丧失,人的欲望萌动,就是人的自然天性的沦丧,所谓“人之不能有天,性也。”11(《山木》)正是指这种被儒家思想称为根本的“人性”,而“人性”的产生恰恰就断送了“天性”。因而庄子要求“至人”不应当像儒者们所说的那样,心中存有种种对人性、是非利弊和道德伦理的判断,并以此来期待获得“他者”的认同和赞许。在庄子看来,心中存在是非利弊、道德伦理的标准的人都不能称为至人。而要想成为至人就要做到“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帝王》),要做到像镜子一样,能够映照万物之形而又不存在万物之形,既不主动逢迎、又不有意逃避,应物而不累于物,知智而不系于智。而庄子提出这些要求的原因即是“人与天一也”12(《山木》),天即自然,人亦自然,任何束缚人的理智和情感的行为都是对自然的戕害。在《至乐》篇中庄子讲了一个海鸟的寓言故事来说明人的“天性”是向往自然和自由的,这就如同鸟需要生活在深林,鱼需要畅游在江湖一样。《至乐》篇中,有这样一只普通的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13接受了如此高规格的礼节款待的海鸟,最后的结局却是“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人也是如此,在那个充满为难困惑的社会中,人的天性被不断遮蔽和损害,失去了绝对的自由,而庄子就是要告诉我们:人之禀受于天的,就是一个自然而自由的存在,而要实现这一存在的价值必须获得精神的自由。因为个体存在的意义正在于精神的自由。这是庄子一再强调的。
如何才能得到精神的自由,庄子对此也有所阐释。
在《逍遥游》一篇中,庄子写下的关于鲲鹏以及蜩与学鸠的著名寓言,从“小知”到“大知”,从“小年”到“大年”,从“有待”到“无待”,他要强调的是:要进入绝对自由的精神境界。而要进入绝对自由的精神境界,就必须做到不凭借任何外在的依托,包括虚名、功业及自己的私心等,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精神超越世俗的一切乃至超越自我,“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变,以游无穷者,比且恶乎待哉?”14功名是很多人所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希冀在社会中实现生命价值的人们当然是以它来衡量自己人生的意义,但是在《庄子》的《秋水》篇和《至乐》篇中,分别用了“处庙堂之死神鬼不如泥中曳尾之龟”与“梦中骷髅不愿返回人间”的两个故事,教导人们对于这些外在于生命的虚名应该表示鄙夷。庄子认为,人一旦有了“为己”的私心,就相当于有了种种牵挂和顾虑;有了“功业”之心,就不免在世俗社会中争斗和厮杀;有了“名誉”之心,就会被名所累,拘泥于名声,行为和思想都会受到束缚,为世俗的认可、赞同、称颂所牵累。而只有当人们抛开了这些虚假的东西,以“无己”、“无功”、“无名”的心态进入一无所有、广阔无边的自由境界时,人才能与“道”一样处在一种“无”的状态之中。只有处于这种绝对自由的境界中,才能感受到个体存在的自由和轻松,才能体验到个体存在的真实意义,这样个体存在的价值也就实现了。
综上所述,庄子对于个体存在的思索简言论之便是:个体存在是天赋的、自然的、自由的;要实现个体存在的价值就要顺应自然,顺应“天性”,抛弃“人性”;个体存在价值实现的标准是精神的绝对自由;并且要以一种“无”的状态进入这种精神的绝对自由。笔者认为,庄子的这一思索是有其实用意义的,它不仅引导着战国时期的人们回归到与自然一体的原初之思,还打破了中国古代社会儒家思想一统天下的局面,同时庄子对个体存在本身的关注抚慰了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分子,使他们正确认识被社会所束缚的自己,使他们从自我局限、自我否定的狭隘心境中解脱出来。最重要的是庄子的观点极大地扩展了读者的思想视野,开阔了读者的心灵空间,使读者的思想认识和精神内涵都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一意义对于个人人生和学术研究的影响都是十分深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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