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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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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梦”作文精选:母亲的梦
母亲去了,母亲的脸上显示出从未有过的安详,这使我们做儿女的深感欣慰。母亲的一生太辛苦了,一方面是由于家庭人口多、负担重,另一方面也是由母亲要强的性格使然。母亲在离开这个人世时,是她一生中最为安详的时刻,可能是因为母亲的梦大多都实现了吧?
母亲生于1935年,1952年高小毕业就参加了工作,成为一名小学教师。于1953年初和爸爸结了婚,直到1958年春天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在这之前又到一所师范学校参加了为期两年的脱产培训。后来由于工作出色,成为学校的教导副主任。由于没有正教导主任,母亲就主持教导处的工作。也因为此,文革开始后,母亲就成了“走资派”。在我还是小学生时,有一天趁着母亲不注意,在她打开平时都是锁着的箱子时,看到了一份母亲的“罪行材料”,是油印的,记得上面有这样的事:母亲为贫困学生买纸、笔,送给学生衣物,说这是母亲拉拢腐蚀贫下中农子女。我后来还从父母的对话中陆续知道了母亲被打为“走资派”的真相:因为在工作中得罪了某位女老师,我觉得也许就是那位老师嫉妒,她的亲属后来又当了教育局的领导,所以她就借文革之机,想把母亲从那个小职位上拿下来。她如愿以偿了,因为母亲在文革中被批斗,被他们打晕,还被拽下了好几撮头发。母亲因此生病,患了肝炎,不但不能当教导副主任了,还不得不病休,离开教学岗位。这一病休就好几年,我记得好像直到1973年后才上班,并改行去了一家工厂。
从我有清晰的记忆开始,母亲就是病着的,慢性肝炎很缠人,那时的医疗条件还落后。母亲几乎从不下厨房,这是因为我奶奶、姥姥都在我家,两位老人看孩子、做饭包揽了日常家务。母亲是独生女,可以说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但母亲的性格却是非常要强。母亲得的慢性肝炎时好时坏,虽然在病中,但病情稍有好转时母亲就做针线活,全家人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在我记忆中,每年春节前母亲都为我们做新衣服,新鞋,有时我在睡梦中醒来还看到母亲在缝纫机前为我们赶制新衣。
最累的针线活是做鞋子。做鞋子工序很多,打葛布最费事,纳鞋底最费力,搓麻绳最伤腿。这些活以前都是妈妈一个人做,等我长大点了,就帮助妈妈打葛布、搓麻绳,再大点就帮助母亲纳鞋底。但主要还是母亲一个人做,只是这些活对我印象太深了,太消耗时间和精力了。
我和妹妹相差两岁,我们小时候母亲很喜欢打扮我们。我还记得我和妹妹各有一条小裙子,上半截是红色的纱,下本截是粉色的绸,妹妹小时候还长得特别漂亮,我虽然不漂亮,可是小时候长得很清秀,我们都梳着长辫子,扎着蝴蝶结。每当妈妈领着我们出去时,常常都听到别人的称赞:“你的一对女儿真漂亮。”妈妈就陶醉在别人的赞扬声中。
妈妈天性要强,什么都不想落在别人身后,过日子特别节俭,也是因为当时的经济条件的限制,如果不精打细算,家庭开支可能就会出现赤字。我们全家人口最多时是9口人,奶奶、姥姥、父母还有我们兄妹五个,父母的工资本应该能够养得起全家的,但因为母亲生病病休,工资可能只开60%,我估计母亲的工资可能是四五十块钱,每月也就能发到手二三十块钱,还要买药治病。妈妈有一位表叔,是位老中医,家在外地,父母就把他请到家里住着,为妈妈开药治病。我记得那时家里总是弥漫着一股中药味。为了节省开支,妈妈领着我们在春天去挖小白蒿,说是治肝炎的,还有车前子,很细小的黑粒粒,熬熟了吃。还喝不加盐的鸡汤,记得是和小白蒿同煮的。那时妈妈听到什么治肝病的偏方就用,一般都是中药,觉得也吃不坏。
妈妈由于得的是肝炎,再加上独生女的缘故,又因为在家不能上班,脾气就很大,我们全家人都让着妈妈,谁也不敢惹妈妈。但这样妈妈有时也发脾气,大多是训斥我们。母亲对我们要求特别严格:不许说谎、不许打架、不许骂人、不许偷东西、不许顶撞老人、不许……妈妈有一条专门打人的皮辫子,谁犯了错误就要挨打。妈妈从不打我们的头,一般也不打脸,大腿和屁股成了主要承受犯错误所受惩罚的地方。我小时候在家有时心里就惴惴的,因为哥哥们犯错误也会牵连到我的头上,哥哥们有一次就因为摘了自家院里的生茄子吃也要挨打,可见母亲对我们要求之严。
也许是因为母亲当过老师的缘故,哥哥们还在襁褓之中时,就被灌输好好读书,读小学、中学、大学直至留学,那是和苏联关系好,问到哪里留学:留苏。这都是奶奶告诉我们的。只是我们兄妹中还没有留学的,不留学也罢,中国的月亮是很圆的,因为中国地大物博。
母亲的第一个梦就是我们都能考上大学。母亲教书时,大哥还没到上学年龄,母亲就让他提前一年上学,跟着母亲一起上学放学。听奶奶讲,有一年冬天下的雪有一尺厚,大哥也跟着妈妈去上学。严格的家教也有好处,哥哥们以前在校读书时成绩就特别好,大哥写的作文被语文老师评价:何等的好啊!母亲看得很远,还在哥哥们下乡时,母亲就对他们说别丢下课程,可爸爸却说:顺着垄沟捡豆包就行了。等到恢复高考,母亲就要我的两个哥哥报名参加高考。大哥二哥分别于1977、1978年考入大学,我也于1979年高中毕业以全县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大学。后来妹妹和弟弟也分别考上了中专和大学。别人都说父母生了几个好孩子,实际这里面渗透着多少母亲的汗水,因为在教育子女方面大多是母亲的言传、父亲的身教。
母亲的大学梦在自己身上没有实现,可是在儿女身上实现了。留学梦,只有留待孙子辈去实现。母亲还有一个梦,就是住房梦。还在老家时,从开始有私人盖房时,妈妈就催爸爸买地皮,要自己盖房子。爸爸一直工作在农林牧系统,后来允许买地皮时应该很简单很容易就买到手。可是爸爸组织观念特强,从没开口买过地皮。等到退休后,父母来到了青岛,开始租房子住,后来在儿女的帮助下买了一套50平米左右的住房,虽然小,但父母二人住着也够用了。只是那个单元的人都不要暖气,冬天就不给暖气。妹妹看到父母没暖气,就把父母接到了自己家住了一冬。后来妹妹买了新房子,就让父母住在自己有暖气的家中。
2006年春节前,母亲得了脉管炎,是糖尿病的并发症。我听一位同事讲她的父亲就是糖尿病并发的脉管炎,从脚趾开始,脚、腿一点一点地坏死。我就对母亲讲要把有炎症的脚趾切掉,可是母亲死活不同意,说那个脚趾跟了她70多年了,不能丢在医院。结果春节前回家过年,坚决不做手术。后来越来越严重,我对母亲讲母亲还是不同意做手术。等到后来疼得厉害受不了了,才同意做手术——截肢,小腿截掉了近一半。好在手术做得很好,一点也没感染。还在母亲住院时,我老公就提出了让母亲出院后去住我家空闲的房子,因为我家的那套房子在一楼,便于母亲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这样母亲出院后,父母就住到了我家一百多平米的套四房子里。
晴天爸爸每天两次把母亲推出来晒晒太阳,每天为妈妈做可口的饭菜,虽然父亲很累,可是毫无怨言。大哥为父母找了一位保姆,领到父母跟前,二老谁也看不中,就是不用。爸爸没有别的病,身体也健康,就是年龄大了。今年8月下旬,我们开学的前一天下午,突然接到大哥的电话,对我说妈妈病重,在医院里。我一听,立刻赶到医院,此时看到母亲已经昏迷不醒。爸爸对我说,妈妈中午吃完饭还好好的,正在看电视,突然要小便,爸爸帮助妈妈坐好便盆,可母亲接着就开始吐。等到父亲收拾好,母亲又开始说胡话,然后就神志不清了。父亲赶紧给我大哥和弟弟打电话,他们二人赶到,送母亲到了医院。在住院时母亲瞳孔已散,若不是因为大哥认识医院的大夫,医院就不收了。大夫诊断的结果说是脑疝,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但还是进行了抢救。母亲从发病就一直昏迷,不吃不喝,再也没有醒来。但我觉得母亲还是有潜意识的,因为母亲坚持了四天,直到等到二哥从大连赶回来的第二天清晨,母亲停止了呼吸。母亲的面容在停止呼吸后,显出了从未有过的安详。终于可以歇歇了,终于可以不再挂念这个、想念那个儿女了。五个儿女聚集在母亲的身边,回想着母亲的一生。母亲的一生,是太要强的一生,一生真的没享过几天福,总是疾病缠身。带着病做针线活,带着病上班,带着病为儿女牵肠挂肚。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没说过爱我们,也没拥抱过我们,可是母亲的爱,融入了一针一线中,融入了对我们下一代的关爱中。我们在老家时,我家和父母家住在同一栋房,我们住西头,父母住东头,我女儿从小就在姥姥姥爷身边玩耍,对她姥姥感情最深。母亲家每次杀鸡,都叫我女儿去吃,或者给我女儿送过两条鸡大腿。母亲去世的消息,我没有告诉我的女儿,因为她离得远,赶回来也来不及。但后来女儿从她二舅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哭了一晚上,给我打电话要回来。我说你姥姥已经入土为安,你就别回来了,等到“十一”长假再回来吧。
母亲从发病到去世,短短的几天,没有留下什么话,也没有给儿女添麻烦,就是烧“头七”、“五七”,也是恰好赶上周末和“十一”长假。我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母亲安详的面容,母亲在截肢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大脑的活动比肢体的活动多了,可能也会回想自己的一生。有些问题可能也会想明白,所以在离开这个人世时,是那么安详。在殡仪馆,大哥问那里的工作人员,用不用给母亲化妆,工作人员说,老太太面容这么好,不用化妆。在告别仪式上,母亲的身上,也是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的,虽然母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党员,可是却教我们这些儿女成为一名正直的人,一名自食其力且对社会有用的人。
母亲的求学梦,母亲的住房梦,都在儿女身上实现了,我们兄妹五个中,大哥二哥都是研究生毕业,我和弟弟妹妹现在都是大学学历;每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宽敞的住房。九泉之下的母亲,终于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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