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zhangf
2013-03-22
【编者按】鉴于大家对精品学习网作文频道的关注,精品学习网作文频道小编在此为大家搜集整理了:作文精选“中国梦”:对着馒头许心愿,供大家参考!
作文精选“中国梦”:对着馒头许心愿
从四百米的井下一出来,我就拨通了老程的手机。“俺可是再三跟你说好了的呀,要跟你一起下井的,你咋能……”抱怨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从听筒里传出,不时还有阵阵的干咳。我没来得及解释,他又急切地问道:“谁陪你下的井,是矿长吗?有没有跟他们说你是俺兄弟?到运输工段的窝棚看了吗?”一串联珠炮沙哑地袭击过来,急促之下,喘息更加粗重,根本不理会我关于他病情是否好转的发问。在得到我一一的肯定回答后,才告诉我,省里的医院刚给他洗过肺,几天来晚上睡觉顺畅多了。
认识老程是五年前的事了。那年秋天,中专毕业的我没了着落,父亲早年教过的一位学生,正在邻村承包着一家私人煤矿。托了这点关系,我谋到充矿灯这个相对轻松的活。虽然每月只有四百元,但是不用下井,免去了母亲对“三块石头夹一块肉”的恐惧。
煤矿不大,也不正规。每日下午一过两点,上二班的工人们就围坐在灯房的小窗前。透过小窗,能看到他们披着各式的“窑衣”:孩子的校服、破旧的皮衣、退役的军装,全成了一个色调。矿上不发衣服,谁肯把自己装人的衣裳穿来挖煤呀?就在成片的黑乎乎当中,我发现了一团红,尽管同样被漂染成黑色,但其边角的一些隐蔽处暴露了那原来是一件女人穿的大红衣服。“红衣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抽班前烟或开荤段子,而是端坐在安全帽上看着一张皱巴巴的报纸,读报?叫号发灯时,我特地留意着“红衣服”。人群散尽时他站起身,一个四十来岁的瘦高汉子。叠好报纸,揣进内侧口袋,大步走近发灯口。“八十八号”,一股浓重的河南味窜出来。我看了一下花名册,“你叫程顺利?”“是俺”,接过灯,他仍然站在原地,“你还有什么事?”“噢,给俺拿个铁疙瘩。”工人们把自救器叫为“铁疙瘩”,这东西是井下防止有害气体的,一般情况下根本用不着。按规定入井必须携带,但没事谁也不愿意多背一个二三斤重的东西,久而久之,不带成了默许。眼前这个人竟然主动提出来,我的心底泛起敬重:赌命式的谋生中,还有一个知道为自己增加砝码的人。
后来才知道,老程一直就是矿上的名人:他是为数不多带老婆的人;他是出井后唯一不喝酒、赌博的人;他每天主动给矿长打扫办公室,换回一叠报纸,不糊墙,一张张仔细阅读。最可笑的是,他的儿子居然在县城里上着高中,据说还要考大学。“窑黑子”能沾上大学生的边?会写自己的名,不算错钻窑下井的辛苦钱就足够。
一同毕业的同学们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蜗居在一个整日里飘荡着煤尘的地方,又不甘心真正融入这个圈子,我知道自己正在一天天地腐烂。不是贬低这种职业,理想完败于现实后,我倍受煎熬。饱受煎熬的当然还有父亲,但他同样无可奈何,也就是在这时,他给我报了成人高考,并捎来复习教材,还有一张写着“努力就有机会”的字条。
发完灯我就展开了桌上脏兮兮的教材,直到有人推门而入。进来的是老程,彼此疑惑地对视了好一阵,他才告诉我,队长让他打磨钻头,今天就不再下井了。消除了我的疑惑后,他便把自己的疑惑提出来,你这是看的什么课本?我告诉他是考大学的复习资料。老程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惊喜地望着我,“俺听说你是中专生呢,怎么来了这里。”两个多月来没人提起,我都对自己的曾经麻木了,老程的问话如同重物压在了饱吸水分的海绵上,我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压抑全部倾诉给眼前这个高大的河南汉子。眼泪涌来时,他一次次局促地安慰道“没事,孩子,没事,孩子,现在好好用功,能赶得上……”那次,我知道了老程的家在河南新乡,他也曾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只是初中还没毕业,父母就双双去世了。亲戚给张罗了一房亲事后,十九岁的老程带着老婆跟着老乡来到山西,挖了二十多年的煤,现在儿子都十六岁了。老程告诉我,他的儿子叫程功,在县城高中学习很卖力,将来想考河南大学。
慢慢熟络后,老程对我显出了分外的热情,好几次都张罗着叫我到他家吃饭。虽然一次都没能去成,无疑我们更近了。十一月底,我收到了省城一所大学成教院函授班的录取通知,通知书是老程给矿长打扫完办公室后在报纸堆里发现的。找到我时,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小三,你那个高考考上了,来通知了。”说完,坐到地上大张嘴喘着,黄豆大小的汗珠滚落下来,“真替兄弟你高兴,昨天刚套了只兔子,俺回去叫你嫂子做好,中午自己来啊!”
几个月来第一次进了老程家,平日路过也常看两眼,大体只是感觉墙矮屋旧,没曾想却如此惜惶,不足十平米的屋内顶着三根木柱,屋顶用塑料布遮着,还是有几束班驳的阳光射下来,门外拉煤车搅起的煤尘飘进来,在五彩的光柱中肆意舞蹈着。脚地上粘湿粘湿的,支着的木箱发了霉。勤快的女主人在门板拼凑的床上挂了个蚊帐,周边贴上花花绿绿的挂历纸,才让人看出这确是住人的地方。狭小的门上,里外都钉着纸箱片,背面是一座砖砌的炉灶,两只没盖的漆黑铝锅正冒着热气。
一年后,妹妹考上了大学,父亲的工资愈发捉襟见肘,我每月的四百元贴进去,也是窟窿大塞子小。思前想后,我决定瞒着家人下井做活。和老程商量,他坚决反对,“小三,你和俺不一样,你还上着大学,往后还要有发展,下了井安全不说,学习的时间就少了……”知道我是因为钱后,他马上表示需要多少都可以借给我。我拒绝了,小功明年也要考大学了,程嫂为此还喂了两头猪,都是将来要凑学费的。把钱借给我,到时我还不上的。
父亲知道我下井,已是三天以后。我用三天的时间驱逐了四百米深处的恐惧,习惯了漆黑中做重体力活的一切。老程拉着精疲力尽的我从风巷出来时,刺眼的阳光下,父亲正手提一袋子干粮焦急地看着陆续从井下走出的人,我喊了一声“爸爸”,父亲硬是没有从人群中找到声音的出处。老程拖着我跑了过去,迟疑中的父亲扭转头,我便看到了颤抖的身体、张翕的嘴唇、枯黄的手、还有满头白发,“咋不说一声,不说一声呢”“不怕,老李,你放心,俺会照管小三的”老程插着话。“就靠你们招呼了”父亲放下干粮袋,“俺孩放心,只要坚持学习,好好努力,总是会有好出路的……”声音竟是那样苍老和酸楚,我体会出了那份至亲的无奈。照实说,就连我自己都不再那么坚定,我相信潮起潮落,潮汐肯定会到来,可我也怕潮汐还没来到,我已被晒成了鱼干。
装满四个煤箱后后推到调度点,井口的大型绞车会把它们拉到四百米高的地面,空煤箱下来我们再推回到装煤点,这就是我和老程每天的工作,工作量是推进推出二百箱,每趟往返约三百米。此时离煤箱装满至少还需半小时,我和老程在窝棚里等着,他看他的报纸,我呆望着眼前的黑暗。突然他抬起头问,“咋啦,小三?”,良久又低下头,像在自语:哎,不问也知道啊!半年来多亏了这个可敬的的大哥,每日里拿份旧报纸,让我感觉自己似乎与外面的世界还有那么一点牵连。可我现在对报纸失去了兴趣,更可怕的是,井下的重负我已习以为常,而且认为这样的生存是命,包括不可预料的天灾人祸都是命中注定。
老程或许察觉到了我的堕落,“镇上的医生还向俺问起你,说你前年给他们刷的标语脏了,想让你再刷一次,文化人总是有用的,不像俺。”这些话曾经是多么让我鼓舞啊,现在已渐渐失去了作用。不想陷入尴尬,我便问他昨天在医院看病什么情况,“老毛病气管炎,要不是前天夜里一夜胸口憋闷,难喘气,俺才不去乱花钱呢。”从不抽烟的老程怎么会得气管炎?他的症状和尘肺病那么相似,没容多想,电铃响起,煤箱出来了。
走出井口已是下午四点多。几天前矿上接到通知,说今天有领导要下井检查,怕被人家临时性的提问难住,我和老程两个高学历者就被留在大巷调度车场。一上午就等来一个“什么叫一坡三挡”的简单问题,老程却告诉我他可算开了眼界,因为从没见过矿长亲自陪着下井。事后才知道,检查组里面有两名县上的记者。
老程坚持要我去他家吃饭,并神秘地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争执不过便依了他,原来是小功回来了。看我们进来,程嫂揭起案板上的报纸,有六个菜,还有一个脸盆大小布满红枣的馒头——看来一锅就蒸了这么一个。“今天是小功的生日,镇上买不到蛋糕,只好让你嫂子蒸了个大馒头。来,咱四个都围过来坐下。”老程很兴奋,甚至表示要许生日心愿,小功在一旁说是他过生日,“俺是你老子,替你许了”,他认真地闭上眼睛。
饭还没吃完,老程就起身从被子底下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我说你看看。我推开了,现在的报纸远没有饭菜的诱惑力大。“哎呀,让你看这里”,老程急了,抓起我的左手食指摁在报纸上,仔细阅读,竟是市报要招聘记者。“你去报个名试试。”老程怂恿着。“人家要求大专以上学历”,“你不就是大专吗?”“我还没有拿到毕业证”,“那问问也不犯法吧,给你电话”,我还没说话,老程就用他三百元买来的旧手机拨号了,“接通了,你到外面说去。”电话里传出“你好”的问候,我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情况作了解释,并列举了在校时数次征文所获的奖项。
挂断电话,老程站在我身后,“咋样了?”言语比我还要激动,“人家同意报名”。“真的?俺就知道,以后真当了记者,嘿嘿,来咱矿上也叫矿长陪着下井,走,回去接着吃。”再次坐下,老程告诉我,他刚才一共许下了四个心愿:小功考上大学;我能有好的出路;全家不用再住破棚子;能医好自己的气管炎。程嫂在一旁打趣:太贪心了,咋能一下许四个,“不贪,老天爷知道俺们受过多少苦。”
经过层层考试,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市报的录用通知,向来节俭的父亲摆了两桌酒席。人群散后,一直在厨房帮忙的老程看着我,眼圈都发红了,“小三,你总算出头了,俺就说过,有本事的人就像布袋里的锥子,迟早会露脸的。俺知道你真不容易呀?”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这五百元是俺和你嫂子给你的,拿去买件装人的衣裳,明天早上再来送你。”我推托着,闻讯而来的母亲也一再拒绝,“老程,拿回去看病吧”,他固执地表示,不收就是不想再和他来往。老程走后,母亲说医院好多人都认为他得的是尘肺病,只是不敢直说,才告诉他是气管炎。我也感觉他的胸闷、气喘越来越严重了。
井下的一切,在我脑海中渐渐成了一个个模糊的片段。我似乎要在无意间淡忘那些日子,只是老程偶尔的电话,还让我感知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2005年关井压产的资源整合中,小煤矿被一家大型煤焦公司吞并了,老程告诉我,新公司正在做井下勘察,据说要按规程扩大生产规模,给他们盖的公寓楼也完成了主体工程。两个月后,老程搬进了新的公寓楼,不仅宽敞明亮,而且还有热水供应,他也通过培训成为新公司的员工。公司每年配发两套工作服,出井后洗澡的地方也全有了淋浴,再不用几十个人共使一池粘稠的“墨汁”。改造后的井下淘汰了煤箱,要求入井必须携带“铁疙瘩”,老程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窝棚里看管“呼呼”运转的皮带。电话中,他希望我以记者的身份在矿长的陪同下,到他看皮带的窝棚,或者说是曾经我也呆过的地方看看。小功差七分没有考上河南大学,已经复读去了,明年应该没有问题。提到他的病,老程说一直是老样子。
有一天,我的电话响起,老程的号码,听筒中却是程嫂哭泣的声音,“小三,你劝劝老程吧,他胸闷的经常喘不上气,这些天老是全身无力,晚上睡觉都是坐着,可他就是不肯好好检查,俺想让他到市里的医看看。”放下电话,我立即联系了一家最好的医院。第二天,程嫂便陪着老程来了。两天后,结果残酷地出来了:煤工尘肺病二期,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尘肺病情,世界范围内都没有能治愈它的药品。二十年的井下劳作,老程吸入了太多的煤尘,在肺叶滞留引起肺组织纤维化。医生说,尘肺病的普遍症状就是胸闷、气短、全身无力,严重到最后,肺功能衰竭,甚至会变成坚硬的石头,眼下治疗的办法是清洗肺腔,可数万元的费用让老程退却了。小功已收到了河南大学的录取通知,学费当紧呀!
今年十一月,第七届记者节的一周前,老程给我打电话说,公司决定给他和另外九名工友洗肺,报销全部费用,住院期间还有补助。我也告诉他,记者节报社组织的“体验百行”活动中,我已决定当一天矿工,而且就选择了他所在的矿井。“到时,你一定要事先吱声啊,俺就是在医院也要赶回来,一定要记着啊!”
我没有打扰正在省城医院洗肺的老程。解释时,他在电话里说,“老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问他严重的后果是什么,他告诉我,就是当年他对着大馒头许下的四个心愿全部实现了。老程还不知道,年初,矿工棚户区改造被列入山西省的“十一五”规划,五年内将用六十多亿的资金改善全省煤矿棚户区的住房条件。也就在今年记者节过后的一个星期,全省对从事采掘工五年,辅助工八年以上的矿工展开普查,对已患尘肺病的职工进行“洗肺”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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