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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写本S.370(5)号残卷所涉及的吐蕃史的几个问题

2013-02-26

黎吉生认为该文献有几点史学意义:一是可补充证明《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与《噶琼寺兴佛证盟碑》铭文中所提到的在8-9世纪吐蕃人已经把松赞干布视为吐蕃王朝第一位佛教庇护者。二是在年代学上有助于我们考证该残卷的写作时间。据黎吉生所说,依照这个残卷所揭示的,“父王去世时,因其子年幼”这句话中的意思,父王当指赤松德赞本人,幼子必然是赤德松赞,因此这份手卷的写作与《贤者喜宴》中所记载的赤松德赞与赤德松赞颁布三道王诰或盟誓文的时间相近。黎吉生认为这份手卷极可能是一份来自吐蕃原本的抄件,写于吐蕃占领敦煌之后,时间大致在782年到805年间。第三,黎吉生认为这份残卷有助于探索中国边地对吐蕃宗教的影响,因为该写本对佛教的起源有与众不同的解释,如其将达磨与金刚乘分别开列就是颇为独特的作法,七世佛为什么又被置于所谓的三个种类也很难让人解释清楚,也许此三种分类是:1)释迦牟尼之达磨,2)与七世佛相关的法典,3)金刚乘。这种分类法是闻所未闻的,因为后世对教法的区别是按声闻、缘觉、菩萨三乘进行的。由此看来该残卷当为吐蕃佛教早期的产物,那时人们并没有完全懂得宗教发展的不同历史阶段以及相应的分类观念。

黎吉生的眼光应当说还是比较敏锐的,他所看到的三个方面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其他文献材料来加以佐证。比如在吐蕃王朝中期,松赞干布已经被民众捧得很高,《噶琼寺建寺碑》铭文就将松赞干布 时代 视为“始行圆觉正法”的历史阶段,有建大昭寺及诸神殿的业绩。至于赤松德赞,在370(5)号写卷中被当作与松赞干布并列的伟大的“父祖”他的业绩及对佛教的贡献不下于前者。看来这两位王在当时已经具有后世史书中所称颂的一个名号,即“法王”。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份手卷对于赤德松赞的评价有一些 问题 ,如其行文所显示的,在对两位先辈赞普的时代加以极尽热烈之辞的夸赞后,笔锋一转,开始对赤德松赞的时代进行某种程度的贬低,声称:“父王去世时,因其子年幼,这种良好的宗教和古老的知识实际上衰微了”。考虑到这份手卷的写作年代,出现对其当朝的君主的这种评价是很不平常的。无独有偶,在赤德松赞时期还有一个文献 也对其君主或更确切地说是对于这位君主当政的前期加以某种贬低。这个文献就是工布的《第穆摩崖刻石》。

《第穆摩崖刻石》是一份表证吐蕃赞普赤松德赞与其子赤德松赞父子与工布小王之间所进行盟誓的诏文。铭文一开始就以工布小王与家臣几绒氏的奏报为引言,称工布小王与赞普家族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关系,并认为自聂赤赞普以来至夏墀(即布带工甲)之时乃是相当美好的时期,那时天赞普可与“第穆灵神”婚配,天神达奇护佑王族使之政事巩固,奴婢众多。夏墀以后至赤松德赞时仍然是相当美好的时代,所谓:“迨,初,自兄弟分衍至父祖之时,初民神人未分,至今,幸福昌盛,庶政几如雍仲永固”。但是,接下来的阶段却十分糟糕:“然,如今,(赞普)内府诸官员广科赋敛,横加差役,且有欺侮凌虐者,务祈大王赐一盟书诏文,以求永远居于安乐也。”后面的文字全部是工布小王要求赞普做出的各种承诺及誓言。

这两份文献尤其是《第穆摩崖刻石》能够对当朝宰相的业政品头论足,无疑表现出这样一种情况,即在当时赞普的权力受到王公贵族相当大的遏制,王室内的斗争应当是很激烈的。在整个吐蕃王朝时期赞普与臣属尤其与一些小邦王举行经常性的盟誓也反映了赞普权力的稳固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支持者的实力这一事实。再则,S.370(5)及《第穆摩崖刻石》产生的背景也颇耐人寻味,从行文看,S.370(5)写卷的著者应当是佛教徒,他站在宗教的角度来衡量赞普对佛教支持的力度,并因之而评价一位君主的当政时代是否完美理想。《第穆摩崖刻石》的主人作为工布小邦王,其所崇奉的神灵第穆灵神与天神达奇都不是佛教神祗,看来当时工布地区苯教仍然比较昌盛,工布小王基本代表赞普王族中势力较强同时思想上也较守旧的一方,他对赞普的支持是要有条件的,即赞普必须要允诺给予相应的特殊待遇及权利。在赤德松赞刚刚继位之际,佛教徒与苯教徒对他都不满意,也许这些人都对他持一种观望态度,看他如何收拾残局。

就历史事实来说,藏文史书记载赤松德赞活着退位,上台执政的首先是牟尼赞普。这位君主笃信佛法,为了表现他的慈悲心肠,实行了著名的“平均财富”的政策。从《贤者喜宴》、《第穆摩崖刻石》所透露的一些情况看,牟尼赞普的政策中有大规模地征税和增加差赋的内容。因此他立即招致上下一致的反对,并在一次宫廷政变中被人毒死。他在位虽然仅仅有一年零九个月,但他的政策和作法所留下的 政治 阴影一直延续很长时间。牟尼赞普对苯教徒的苛税甚至招致吐蕃王室的忠诚支持者工布王的极大不满,而谋杀他的苯教势力(以其母后蔡邦氏为代表)又对佛教势力给以反击和报复,《拔协》记载说当时诸如桑耶寺等寺院僧侣在这场反佛浪潮中,供粮中断,饿得有气无力,寺院墙基堆满鼠粪,所有僧舍的房门都被盗贼(苯教徒)抢走。在这种情形下,新赞普上台后的所作所为势必为各方所关注。当时的佛教徒对他不太信任,因为他的当政与苯教徒那囊氏家族有关,他们曾经除去他的另一兄长牟笛赞普,所以像S.370写本这样对新赞普加以批评甚至是贬低性的评价也是可以理解的,这种评价同样还适用于牟尼赞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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