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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锡瑞《经学家法讲义》稿本的内容及其价值

2013-03-01

其一,第1、2、3篇,论先秦经学。第1篇在略言经孔子之手而“六经始备”后,即叙述孔门传经之事,但以“所惜诸儒所传,今皆亡佚,不复能考其家法。经学家法最古而犹传于今者,惟卜氏子夏”,因而着力考察子夏传《易》、《诗》、《礼》、《春秋》、《论语》的功绩。第2篇先说孟子的经学,强调“赵岐序《孟子》,以为尤长《诗》、《书》,实则孟子于《春秋》尤深,如‘《春秋》无义战’、‘《春秋》天子之事’之类,其宗旨与《公羊》为近”。接着论述荀子的传经之功,认为“圣门诸经犹能流传,至今绵延不绝者,卜子之后,以荀子为最著”,所以广征群籍,对荀子传承诸经详加考述,指出“荀子之学,于《易》、《诗》、《春秋》、《礼》、《乐》无所不通,门弟子传其学者,于汉初为最盛”。第3篇在略及子思之学后,主要根据大、小戴《记》所存《曾子立事》、《曾子问》等篇章,表彰曾子的渊博之学、王佐之才,认为“《立事》诸篇所言,皆纯粹平实,诣其极可以希圣贤,下亦不失寡过”。皮锡瑞还援引汉人之说,论说“《孝经》一书,孔子特传曾子”。关于先秦经学的流布情况,这三篇文章根据当时所能查考的资料,作了较为详尽的考察。

其二,第4、5篇,述说秦朝至西汉前期的经学,论及叔孙通、陆贾、贾谊和董仲舒。叔孙通为西汉创立朝仪,并无著述传世,但皮锡瑞根据魏人张揖《上(广雅)表》所言,提出“今之《礼记》为叔孙通之所撰定,传经之功,不在伏生、高堂生诸儒之下”,足备一说。关于贾谊,皮锡瑞根据《经典释文·叙录》所载,认为他是荀子再传弟子,并说:“荀卿尤长于《礼》,故贾子《新书》言礼最详。汉初其书盛行,司马迁、刘向著书,多见称述。”又指出大、小戴《记》即多采贾子言礼之文,并说“今人读二戴《记》文,不知其出于贾子,亦犹读二戴《记》文,不知其出于荀子也”。这里对贾子学术源流的考辨,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第5篇在全稿中篇幅最长,主要论述董仲舒的经学思想。皮锡瑞称赞说:“董子传《公羊》,《春秋繁露》所载,皆言经义,且皆与《公羊传》合。是董子之于经学,尤为专门名家。”他检点《春秋繁露》中《楚庄王》、《王道》、《三代改制质文》各篇的相关言论,指出何休的“三科九旨”之说均可见于董子书中,因而得出结论说:“何劭公《解诂序》自云本胡毋生条例,非出董生,而说三科九旨已见董子书中,足见微言本出孔门,非何氏创说,亦非董子创说也。”何休对《公羊传》所作以“三科九旨”为核心的一套说解,被后世目为“非常异议可怪之论”,历来遭到批驳。皮锡瑞在这里实际上是想通过对董子经说的发掘,将其指为圣门心传,为《公羊》家的微言大义之学力作辩护。又因后人“或以董子好言灾异为疑”,皮锡瑞还对汉儒的灾异思想和谶纬学说作了评析,批评后人不明《春秋》“以元统天、以天统君之义”,动辄指责汉儒不应言灾异、引谶纬,“非特不善论世,亦未为通经”。

其三,第6、7、8、9、14篇,论述两汉今、古文经学的分立及其缘由。皮锡瑞强调“说经宜先知汉今、古文家法”,因此遍考《史记·儒林传》等汉代文献,对两汉经学先有今文、后有古文的事实作了认真考察,指出“汉时今文先出,古文后出”,认为西汉的传经之儒“皆后世所谓今文家,无所谓古文也”。他又考辨《史记》各篇出现的“古文”二字,指出“史公所谓‘古文’,或亦指文字言,非必如东汉以后所谓古文家也”。他还考察《熹平石经》残字,认为“其文与今读本不同,即汉所谓今文;今之读本乃郑康成以后所传之古文也”。关于两汉经学从今文变为古文的经过,皮锡瑞指出三点:第一,西汉所立十四博士“皆后世所谓今文家,当时既未别立古文,亦未尝别标今文之名”;第二,刘歆始创古文之学,古文经书流传于世;第三,东汉明帝为古文学导以利禄之途,古文经学从此大行,“古文既行,遂以博士所传别为今文……今、古文至是遂分门角立矣”。至于东汉崇奉古文以更易今文的原因,他归结为二:一是学术久则必变,“由汉初至汉末二百年,通行今文家说,文繁义复,至于说《尧典》十余万言,说‘若稽古’三万言,颇为人厌恶矣。刘歆创通大义,昌明《周官》、《左传》、《毛诗》、《古文尚书》,名虽古而实新,喜新者必靡然从之”;二是文字久而致讹,“汉初诸儒改古文为今文,教授生徒,取其通俗。当时既无刷印版本,专凭口授手抄,讹以传讹,自不能免……遂以召古文家之攻击。其始不过以古文正今文之讹误,后乃别创新说,并据古文改易今文之训解。此风一煽,卫、贾、马、许继之。既立古文诸经,必尽易今文诸说……其始不过巨子自抒心得,开辟途径,从而和之者遂并前人之说而尽易,如拔赵帜而立汉帜,以为不如此不足以别立一家。义虽新而文古,好古者靡然从之”。

其四,第10、12篇,论说郑玄如何败坏西京家法,申论“治经必严家法”。皮锡瑞先指出郑玄的为学历程是先通今文,后通古文,再从其所撰群经笺注中,总结出郑学的特点是“不皆古文,亦不皆今文”。他称赞两汉诸儒笃守家法,各守门户,两家经说不相杂厕,今、古文分别甚晰,郑玄却杂采今、古文不加分别,使西汉今文之学走向衰亡。他论述说:“当时今、古文家各持一说,莫能相通,见郑君能别出手眼,为之沟通,按之皆有左证,于是众论翕然宗之……于是人皆舍其今、古专门之学,而专宗郑氏。自郑之《毛诗笺》出,而齐、鲁、韩三家废矣(先习《韩》,后通《毛》,以《韩诗》改《毛》字)。《古文尚书注》出,而欧阳、大、小夏侯三家废矣(郑注伏生《大传》,时以《古文尚书》改其字)。《三礼注》出,而大、小二戴废矣(郑本习小戴,后以古经校之,取其义长者为郑氏学)。《论语注》出,而齐、鲁《论》废矣。又自汉末丧乱,经籍道息,迨乎永嘉南渡,戎狄乱华,于是齐、鲁《诗》,欧阳、夏侯《尚书》皆亡,而今文之学终焉。”皮锡瑞接着指出两汉经学有一言师法、一言家法之异,认为“先有师法,而后能成一家之言。师法者溯其源,家法者衍其流也”。他遍检《后汉书》,得出东汉一代“不修家法之戒甚严”的结论,并进而提出:“治经必严家法,方不至臆说乱经,五经博士各治本经,方不至变改师说。”

其五,第15篇,略述西汉今文学的中绝与复兴。与第10篇论说郑学盛行而使西汉十四博士之学渐次亡佚不同,皮锡瑞此处主要从刘歆议立古文诸经和魏晋以来的政局动乱,来检寻今文衰绝的原因,指出:“刘歆议立诸经,至汉末而诸经盛行,今文博士所传无一家存者。……既有郑君大师,又遭汉末丧乱,晋复不竟,五胡乱华,永嘉之乱,《易》亡梁丘、施氏、高氏;《书》亡欧阳、大小夏侯;《齐诗》魏世已亡,《鲁诗》不过江东,《韩诗》虽存,无传之者;孟、京、费《易》,亦无传人;《公》、《谷》虽在若亡。于是今文之传绝矣。”皮锡瑞接着又写道:“乾嘉以后,阳湖庄氏乃讲今文之学,孔广森治《公羊春秋》,孙星衍于《尚书》兼治今、古文,陈乔枞治《今文尚书》、齐、鲁、韩三家《诗》,魏源作《书古微》、《诗古微》、《公羊古微》,凌曙作《公羊礼证》、《春秋繁露注》,陈立作《公羊义疏》,王馆长(按,指时任湖南师范馆馆长的王先谦)作《三家诗义疏》,已成《周南》、《召南》、《邶风》,锡瑞作《今文尚书考证》、《尚书大传疏证》。”推寻其意,是想通过列举诸家对西汉今文学说的研究,来说明今文经学在清代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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