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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的政治笑话

2013-03-07

中国古代许多政治笑话的创作,体现出赢得千百年赞赏的文化幽默和语言艺术。但是更值得我们重视的,是政治笑话作为特殊的社会舆论方式的性质。在古时专制时代,意识形态的控制历来严密。普通的民众没有直接批评政治体制、行政方式以及执政集团成员的可能,只能以曲折隐晦的形式表达心声。政治笑话的传播,就是这种形式之一。而通过政治笑话所表露的,是真正值得重视的真民意,真民情。人们通过这种形式,情感倾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比较自由地抒放,百无遮拦,痛快淋漓。而就效力而言,这种形式的穿透力和杀伤力都是相当可观的。正如恩格斯所说,对于“手段越来越卑鄙无耻”的政治势力,“就是用最厉害的字眼来评论它们还显得太软弱无力”,“那末,最好是采用其他办法,不要厉害的字眼而又能保证有力量和富于表达力。这种办法是有的,即主要是利用讽刺、讥笑、挖苦,这要比最粗暴的语言更能刺痛敌人。”(《致爱·伯恩施坦》(1882年6月26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第336页)

腐败,是历代官场的痼疾,也是传统体制下最普遍的政治现象。中国古代的政治笑话,许多是从对贪官污吏的讽刺入手,揭露黑暗政治的。如这篇小文开头所举的几例。然而,中国古代政治笑话对于当时政治之不合理性的批判,又是多方位的。除了对于官吏的贪昧多有讽刺外,对于其愚暗、谄媚、虚伪、骄恣、怯劣、险诈、糜烂、妄诞等恶性与恶行的批判,也是中国古代政治笑话的主题。

《解慍编》卷二《官箴》有“新官贺词”条,说新官到任,三日大宴,乐人致词说道:“为报吏民须庆贺,灾星退去福星来。”新官因“福星”的称誉大为欢心,问贺词是何人所撰,有意表示感谢。然而乐人答道:“本州自来旧例如此。”这则笑话直说官场“旧例”,却从较深层次揭露了政坛风习的虚伪和丑恶。又如“有天无日”条说,正值炎暑季节,官员欲寻避暑之地。有人说“某山幽雅”,有人说“某寺清凉”,一皂隶则说:“细思之,总不如此公厅上可乘凉。”官员问其故,回答说:“此地有天无日头。”这里“有天无日”的说法,已经明指政治的黑暗。

清人编辑的笑话集《笑笑录》中,有说到“首县十字令”的:“红,圆融,路路通,认识古董,不怕大亏空,围棋马吊中中,梨园子弟殷勤奉,衣服齐整言语从容,主恩宪眷滿口常称颂,坐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又有“副贰十得”:“一命之荣,称得;两片竹板,拖得;三十俸银,领得;四乡地保,传得;五下嘴巴,打得;六角文章,发得;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门,开得;九品补服,借得;十分高兴,不得。”又有讽刺官员酒醉胡言的故事,说某县令醉中升堂断案,拍案喝打,衙役跪请问道:“打若干?”县官伸指说:“再打三斤!”中国古代政治笑话的这些形式,已经形成了某种套数,常常袭用传统格式而变换新的内容,这也是值得注意的。

政治笑话并不是都是仅仅针对官场中人的。中国古代臣民心理中的奴性传统,也是讥讽的对象。如《笑得好》初集“归去来辞”条说,有一人偶然朗读古文:“临清流而赋诗。”旁边有一人急忙问道:“何处临清刘副使?为甚的不早些对我说?让我好奉承奉承他。”读古文者答道:“此乃《归去来辞》。”这人于是改颜缓说曰:“我只道他是个现任的官儿,若是这个归去来辞的官儿,我就不理他了。”

金天基《笑得好·自叙》说,“全要闻笑即愧即悔,是即学好之人也。”《笑得好》初集引言又写道:“人以笑话为笑,我以笑话醒人。虽然游戏三味,可称度世金针。”可见有些政治笑话的创作,有规劝讽刺对象自律的动机。

鲁迅说,“用玩笑来对付敌人,自然也是一种好战法,但触着之处,须是对手的致命伤,否则,玩笑终不过是一个单单的玩笑而已。”(《玩笑只当它玩笑(上)》,《花边文学》,《鲁迅全集》第5卷第520页至第521页)如同所有的文化产品不能超越制作者的思想局限一样,中国古代的政治笑话毕竟也是本身所讽刺的时代的产物,必然不能摆脱当时社会文化背景的影响,因而也往往难以避免某些不健康的、低级趣味的成分。此外,在现存的古代笑话书中,几乎看不到对于最高统治者——专制帝王的直接的讽刺。也可能在当时民间的口头创作中并非如此,我们所见到的传世资料已经经过了书面文字的加工。

古代笑话对于政治史和社会史学者来说,可能是值得重视的文化富矿。如果有人编一部中国古代政治笑话选粹,辑录比较典型、比较精致的中国古代政治笑话,并且就这种民间文学形式的出现、传播、流变、思想倾向、文化内涵以及社会影响进行必要的总结和说明,这对于认识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特质,应当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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