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重要的是,《诗论》还在《风》诗的评价中直接表达了举才荐贤的思想。如评《兔罝》“其用人,则我取……”,评《有兔》曰“不逢时”,评《卷耳》曰“不知人”等等。以《卷耳》为例。《卷耳》见于今本《诗·周南》。孔子的“不知人”即谓不能官人,也即不能举贤任能,大抵就诗的后三章而言,以为是贤者失其官守之叹。应当指出,孔子以“不知人”评《卷耳》,当源自《卷耳》的先秦古义,《左传·襄公十五年》记载楚能官人,其评曰:“君子谓楚于是能官人,官人国之急也,官人则民无覦心。诗云:‘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且直到汉代,《卷耳》古义犹存。《淮南子·淑真训》论君子处时得位则有为,反之则否,其引诗以证,“‘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以言慕远世也。”高诱注曰:“‘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言我思古君子官贤人,置之列位也 。诚古之贤人各得其行列,故曰慕远也”。即便《毛序》也知其古义,“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于忧勤也。”所谓的“求贤审官”,与先秦古义正合。《论语·卫灵公》,孔子称赞蘧伯玉“邦无道则卷而怀之”,我认为其中“卷而”即《卷耳》,“卷而怀之”也是从“贤者宜官位”的思想引申来的,称赞蘧伯玉是失位的贤者。
总之,在孔子看来,《邦风》关乎举荐贤才,其所谓“大敛材”也正是这种思想的体现。明乎此,可以使我们更加深入全面的了解孔子的《诗》学思想。
[①]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30页。
[②]庞朴:《上博藏简零释》,见朱渊清、廖名春编《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第236-237页。
[③]王志平:《〈诗论〉笺疏》,见朱渊清、廖名春编《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11页。
[④]董莲池:《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孔子诗论〉解诂》,《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2年第2期。
[⑤]程二行:《楚竹书〈孔子诗论〉关于“邦风”的二条释文》,《武汉大学学报》2002年第5期。
[⑥]刘信芳:《孔子诗论述学》,安徽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6-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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