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虞之道》“孝之杀,爱天下之民”的思想在儒学史上虽然罕见,但也并非空谷绝响,在传世文献中与其相近的有《礼运》一文,这篇同样产生于禅让背景下的作品将人类社会做了“大同”与“小康”的区分,认为禅让传贤的大同之世,“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而世袭传子的小康社会,“各亲其亲,各子其子”,一定程度上将“亲其亲”与“泛爱众”对立起来,这与《唐虞之道》的思想倾向无疑是一致的。《礼运》的内容以前曾遭到一些学者的怀疑,认为是来自墨家的兼爱思想,其实它与《唐虞之道》一样,可能与其重视禅让以及其所处的时代有关,而不一定要归于墨家。郭店竹简《唐虞之道》说:“尚德则天下有君而世明,授贤则民兴效而化乎道。不禅而能化民者,自生民未之有也。”(第20—21简)认为只有实行禅让,才能使民“化于道”,达到天下大治,与《礼运》的思想倾向是一致的。《唐虞之道》为儒家著作,说明儒家确有重视禅让的思想,这种思想的形成,虽不排除与墨家的相互借鉴、影响,但它主要还是属于儒家,是儒家某一历史时期思想的反映。
由于公元前316年燕王哙“让国”失败,儒家学者暂时放弃了禅让的理想,在政治实践上则采取了更为务实的做法,不再简单地将禅让、尊贤看作解决社会矛盾的灵丹妙药,而是对现实宗法秩序有了更多的肯定(如《孟子·告子下》说:“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与竹简“唐虞之道,禅而不传”的观点正好相反),这样《唐虞之道》“孝之杀,爱天下之民”这一充满理想精神的思想便逐渐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直到郭店竹简出土,才被人们重新认识、发现。
[1] 李零:《郭店楚简校读记》,《道家文化研究》第17辑,三联书店1999年;王博:《论郭店楚墓竹简中的“方”字》,《简帛思想文献论集》,台湾古籍出版社2001年,276~277页。
[2] 陈伟:《郭店竹简别释》,《江汉考古》1998年第4期。
[3] 参见拙文:《战国时期的禅让思潮与“大同”、“小康”说——兼论〈礼运〉的作者与年代》,《中国儒学》第1辑,2005年。
[4]《二程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25、183页。
[5] 学者一般将“利天下而弗利”理解为“利天下而弗(自)利”,但这里的“自”显然也包含其家庭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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