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历史1对于历史小说家或剧作家来说,往往是不可追寻的。但我们又必须认识到,历史小说和历史剧的真正的生活源泉,正是历史1。唯有历史1是才是活水源头。因此真正严肃的历史小说家或剧作家,为了历史真实,总是要通过查阅正史以外的其他历史资料,亦补正史之不足。同时也可以通过对曾经发生过某个历史事件的地点环境的勘探,考古的实物发现,都可以从中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以增加创作历史真实性。如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生活的自然环境、地势、地貌,生产力发展的具体状况,尽管今天已经有很大的改变,但其中一定还有不变的成分可供创作时参考。特别是某地的民风民情民俗,从衣食住行到住家细节,都有参考价值,决不可忽略过去。目前我们看到的一些历史小说、历史剧,从地理环境到语言到生活细节,都现代化了,这就不能不影响作品的历史真实。如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其中的语言过分现代化了,有一些后人才说出的名言,少数民族才有的谚语,今天人刚刚才说了几年的话(如“底线”之类),都出现在剧中,不能不让人感到十分失望。另外据有的历史学家说,《汉武大帝》中关于“精钢”的情节,也完全是失真的。西汉时代,汉朝人的炼铁和炼钢技术都是周围国家无法比拟的。不是匈奴人掌握“精钢”技术封锁汉朝,而是汉朝的炼铁、炼钢技术更高,不得不对匈奴人封锁。造成此种错误的原因之一,就是作者完全忽略了历史1。我反复说过,历史1作为历史的本真原貌是不可整地追寻的,但其中可能还有若干历史的碎片,也许还残留民间,或残留在考古的发现中,艰苦的实地考察和勘探,对考古文物的重视,仍然是必要的,对于文学这种十分注重细节的艺术种类说,如何真实地再现某个历史时期的生活状貌,也是十分重要的。因此,我们说历史1的考察对于历史3的创造,仍然是创作的源泉与基础之一,丝毫也不能忽视。
在从历史2到历史3的过程中,即根据史书所提供的资料进行文学创作的过程中。对于史书的记载,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如我在前面已经反复说过,史书不完全是客观的,里面夹带了主观成分。因此历史小说家和历史剧作家面对史书必须进行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的辨析的工作。就历史的框架和时间断限来说,可能史书是很有用的,但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评价观点,就有可能存在许多历史局限。中国古代的历史典籍,总是歌颂帝王将相,而批判农民起义及其英雄,把农民起义称为“造反”,把农民起义的代表人物称为“贼”,这完全是历史的颠倒,应该颠倒过来。历史典籍无疑都是历史小说家、历史剧作家十分重视的,但的确存在一个如何阅读的问题,用什么观点去阅读的问题。
另外既然历史3是历史题材文学创作的历史真实,它属于文学范畴,那么如何超越历史典籍,让所描写的内容具有想象性、诗意性,就是很自然的。他们无疑要重视历史典籍,但又不能照搬历史典籍。历史题材的文学创作中的艺术想象,是作品是否成功的一个重要方面。如果说,历史典籍是干枯的记载的话,那么文学家笔下的历史就必须赋予这干枯的记载以鲜活的血和肉,赋予以深邃的灵魂,把某种意义上的死文字变成正在演变着的活的故事。从历史2到历史3的想象就就成为真正的考验。以《三国演义》为例,其中的诸葛亮设计的“空城计”,几乎家喻户晓,无人不知。但这情节完全是“想象”、“虚构”。《三国演义》长篇小说,以及后来改编的电视连续剧,就不是完全照搬历史,如果照搬历史事实,创作就不会成功,《三国演义》(包括小说和电视连续剧)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就在于它有很充分的想象。在这里,小说家和编导何等生动地写出了诸葛亮超人的智慧、沉着、勇气和才能,作者简直对他倾注了无限的赞美之情,但历史的事实如何呢?你查一下《三国志》那个历史书就知道,历史上一些没有的事情,被说得真实可信,甚至绘声绘色。譬如,诸葛亮一生只是在最后一次北伐时,才与司马懿在渭水对峙。诸葛屯兵陕西汉中阳平时,司马懿还是湖北担任荆州都督,根本没有机会与诸葛亮对阵。“空城计”情节完全是作家想象的产物。
从以上所述,我们可以说,历史1作为历史的原貌是历史题材创作的源泉,虽然它往往不可寻觅,但历史小说家和历史剧作家还是要尽力去寻觅,即或只能获得一些碎片,也是有意义的。历史典籍作为历史2是创作的基本资料,当然是重要的,需要十分熟悉,也需要加以辨析,但不能原样照搬。历史题材的文学创作必须有辽阔的诗意想象空间。只有在深度的艺术加工的过程后,我们才会获得作为历史3的历史文学创作的历史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