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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29
隋文帝受禅得位,以长子杨勇为皇太子,“军国政事及尚书奏死罪已下,皆令勇参决之”。隋初,山东多流冗之民,隋文帝欲北徙实边,被太子谏止,“是后时政不便,多所损益,上每纳之”[。】卷4《房陵王勇传)。可见,杨勇有一定的治国权力与能力。但他“性宽仁和厚,率意任情,无矫饰之行”,特别是冬至节皇太子接受百官朝见,形成与隋文帝相颉颃的东宫势力。此为杨坚所不容:“礼有等差,君臣不杂,爰自近代,圣教渐亏,俯仰逐情,因循成俗。皇太子虽居上嗣,义兼臣子,而诸方岳牧,正冬朝贺,任土作,别上东宫。事非典则,宜悉停断。”(。)<房陵王勇传’自此隋文帝对杨勇恩宠始衰,父子渐生猜疑。
独孤皇后、晋王杨广、越国公杨素相互勾结,阴谋“夺宗”废立之事。史称隋文帝“在仁寿宫,使杨素观勇”,杨素、独孤皇后藉此机会相继陷害皇太子,“高祖惑于邪议,遂竦忌勇”。可以说,从京城长安至仁寿宫仅相距三百里,但隋文帝与杨勇父子亲情已远隔万里之遥。隋文帝说:“朕在仁寿宫,有纤小事,东宫必知,疾于驿马0”其举动被皇太子监控,双方已处于十分敌对的状态,隋文帝怒责皇太子说:“仁寿宫去此不远,而令我每还京师,严备仗卫,如人敌国。我为患利,不脱衣卧。昨夜欲得近厕,故在后房,恐有警急,还移就前殿。岂非尔辈欲坏我国家邪?”私房陵王勇传开皇二十年(600)九月,隋文帝“从仁寿宫初还京师,废皇太子,穷东宫党与’’。卷。史万岁传’。
同年十一月,杨广取代杨勇被立为皇太子。接着,隋文帝将第二年改元为仁寿,“是后高祖每避暑仁寿宫,恒令上(杨广)监国”【)卷《炀帝杨广纪。仁寿四年正月,隋文帝又至仁寿宫,“诏赏罚支度,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卷(高祖纪下’。杨广实际上掌控了朝政。四月,隋文帝“寝疾于仁寿宫,征皇太子人侍医药,而奸乱宫闱,事闻于高祖”(。】卷《房陵王勇传)。杨广荒淫的本性显露无遗。七月,隋文帝暴崩,杨广“矫诏”赐死已废为庶人的杨勇,即皇帝位于仁寿宫。在隋炀帝残暴统治下,隋朝迅速灭亡,仁寿宫也在隋恭帝杨侑“义宁元年(即隋炀帝大业十三年,617)废”于战I5)卷37《地理志一)/ 仁寿宫虽是静态的建筑物,但却与隋朝的兴亡有密切的联系:
(隋文帝)又雅好符瑞,暗于大道,建彼维城(即仁寿宫),权侔京室(即长安),皆同帝制,靡所适从。听哲妇之言,惑邪臣之说,溺宠废嫡,托付失所。灭父子之道,开昆弟之隙,纵其寻斧,翦伐本枝。坟土未干,子孙继踵屠戮,松横绕列,天下已非隋有。惜哉!迹其衰怠之源,稽其乱亡之兆,起自高祖,成于炀帝,所由来远矣,非一朝一夕。[。】卷2《高祖纪下》“史臣”史论认为仁寿宫与京城长安作为两个政治中心,成为隋文帝父子疏离斗争的原因,也是隋朝乱亡的根源。这种分析是比较符合历史实际,也是极为深刻的。
二、九成宫与唐朝政治史
《元和郡县志》有“贞观五年,复修旧宫,以为避暑之所,改名九成”的记载,为何唐太宗要将仁寿宫修复作为避暑胜地?据《九成宫醴泉铭》叙述,长期的戎马倥偬而餐风露宿,统驭万民而殚精竭虑,使正值盛年的唐太宗“忧劳成疾”。从《九成宫醴泉铭》“针石屡加,腠理犹滞。爰居京室,每弊炎暑”来看,唐太宗身患中医学所谓的“气滞”之病。这种疾病,就湿不就燥,特避暑热。贞观二年(628)}k~J,因皇宫“卑湿”,公卿奏请建高阁而居李世民对他们说:“朕有气病,岂宜下湿。”[】卷2‘太宗纪上’拒绝了群臣请建“离宫”,从节省出发,因循隋朝“仁寿宫”,略加修葺以作避暑地。贞观六年三月,唐太宗将去九成宫,通直散骑常侍姚思廉以“离宫游幸”加以劝谏,李世民晓谕道:“朕有气疾,热便顿剧,固非情好游赏也。”翔。‘姚思廉传《资治通鉴》卷194所述与此略异:“朕有气疾,暑辄顿剧,往避之耳。”将唐太宗去九成宫的目的解释得十分清楚。 九成宫居深山之中,确为避暑之佳处。唐太宗于贞观六年三月至十月、七年五月至十月、八年三月至十月、十三年四月至十月、十八年四月至八月五次长住九成宫。唐高宗永徽二年(651) 九月,将九成宫改名万年官,乾封二年(667)二月又恢复九成宫之名。唐高宗于总章元年(668)二月至八月、总章二年四月至九月、咸亨元年(670)四月至八月、咸亨四年四月至十月四次长住九成宫。两位君主几乎是春去秋回,公卿相随,冠盖相望,当时有诗序记其盛况:“九成宫者,天子之殊庭,群仙之一都也。五城既远,得昆阆于神京;三山已沈;见蓬莱于右辅。紫楼金阁,雕石壁而镂群;碧瓮铜池,俯银津而横众壑。离宫地险,丹硐四周,徼道天回,翠屏千仞。卫尉寝蒙茸之署,将军无刁斗之警。中岩罢燠,飞霜为之夏凝;大谷生寒,层淮以之秋冱。天子万乘,驱凤辇于西效;天子万乘,驱凤辇于西郊;群公百僚,扈龙轩而北辅。春秋络绎,冠盖满于青山;寒暑推移,旌节喧于黄首。”帮‘乐府杂诗序’该诗深刻揭示了九成宫因君主的幸临所赋予的政治中心地位。
唐太宗时期九成宫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太子监国与夺嫡之变
唐太宗于避居九成宫等处时,皇太子李承乾受命理政,“太宗居谅圈,庶政皆令听断,颇识大体。自此太宗每行幸,常令居守监国”[】卷《恒山王承乾。李世民离京别处之时,对李承乾缺少足够的管束和教导,“及长,好声色,慢游无度”。又加上先天性足疾,唐太宗移爱于魏王李泰,“承乾恐有废立,甚忌之,泰亦负其材能,潜怀夺嫡之计。于是各树朋党,遂成雾隙”[】卷’《恒山壬承乾传)。贞观十七年(643)四月,李承乾因罪被废为庶人,李泰也被降封。
鉴于皇太子与其他皇子围绕皇位继承权的斗争,唐太宗对朝臣说:“自今太子不道,藩王窥嗣者,两弃之。传之子孙,以为永制。”[】卷7《濮王泰传’唐太宗在九成宫等地避暑,将处理国务的权力全部下放皇太子,使皇太子拥有较高的政治权威,一方面导致父皇的猜忌,另一方面引起其他皇子觊觎皇权的野心,所以宫廷政争难免。唐太宗所规定“太子不道,藩王窥嗣者,两弃之”的制度,对上述政治问题虽有所防范,但实际上使皇太子地位下降而导致储位变动,继承人的选择多受制于皇权等因素的干预,促使皇太子血缘身份与政治身份的疏离。
(二)结社率事件与突厥残部安置地的变迁正如《醴泉铭》“始以武功壹海内,终以文德怀远人”所说,唐朝对突厥采取军事打击与怀柔安抚相结合的政策。贞观四年,兵部尚书李靖率大军击破突厥颉利可汗之前,颉利可汗之侄突利可汗先期率部归附。唐太宗授突利右卫大将军,封北平郡王,以其下兵众安置顺、佑等州。贞观五年,突利可汗死后,其子贺逻鹘袭父官爵。
然对于颉利可汗所领突厥残部的安置,唐太宗君臣颇多争议。有廷臣以为:“分其种落,俘之河南兖、豫之地,散居州县,各使耕织,百万胡虏可得化为百姓,则中国有加户之利,塞北可常空矣。”中书令温彦博议请“准汉建武时置降匈奴于五原塞下,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一则实空虚之地,二则示无猜心”。而秘书监魏征奏言:“陛下以其降伏,不能诛灭,即宜遣还河北,居其故土。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服,不顾恩义,其天性也。秦汉患其若是,故发猛将以击之,收取河南以为郡县。陛下奈何以内地居之。且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间,孳息百倍,居我肘腋,密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尤不可河南处也。”温彦博反驳说:“遣居河南,所谓死而生之,亡而存之,怀我德惠,终无叛逆。”魏征以晋代五胡乱华为例,“前代覆车,殷鉴不远,陛下必用彦博之言遣居河南,所谓养兽自遗患也。”温彦博用“古先哲王,有教无类”向唐太宗蛊惑说:“突厥余魂,以命归我,我援护之,收居内地,禀我指麾,教以礼法,数年之后,尽为农民,选其酋首,遣居宿卫,畏威怀德,何患之有?光武居南单于于内郡,为汉藩翰,终乎一代,不有叛逆。”(】卷1舛上《突厥传上》唐太宗钦准了温彦博的建议,从幽州至灵州设置顺、祜、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分颉利之地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云中都督府,以统其部众。
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贞观初入朝,历官至中郎将。贞观十三年,结社率从幸九成宫,“阴结部落得四十余人,并拥贺逻鹘相与夜犯御营,跄第四重幕,引弓乱发,杀卫士数十人。折冲孙武开率兵奋击,乃退,北走渡渭水,欲奔其部落。寻皆捕而斩之,诏原贺逻鹘,流于岭外”[】卷上<突厥传。经此事件后,唐太宗对突厥残部安置政策有所变化:“自结社率之反也,太宗始患之。又上书者多云处突厥于中国,殊谓非便,乃徙于河北。”[)卷上《突厥传上》突厥及胡人在诸州安置者,并令渡河北,还其旧部。贞观十七年,北迁突厥相率叛乱,南渡黄河,分处于胜、夏二州之间。
综上所述,隋文帝所建仁寿宫,唐太宗更名为九成宫,因君主的驾临而赋予其政治意象和历史意义,成为京城之外又一政治中心。隋唐君主避暑仁寿宫、九成宫之时,以太子监国,使其拥有处理朝政的权力。由于父子两处缺乏沟通,一则引起父皇的猜忌,二则导致其他皇子对储位的觊觎。因此,发生隋文帝、唐太宗废嗣夺嫡的事变。唐太宗时还发生归附的突厥残部首领叛袭九成宫的事件,促使唐朝改变对突厥残部的安置政策。可见,仁寿宫、九成宫与隋唐政治历史有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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