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当时出现三种现象：首先是大量投资的涌入，第二是高速的

劳力增长，最后是教育水平的提高，它们都是可计算的投入。令我感

到颇为意外的是，如果将这三重的增长因素加在一起，大致上就可以

解释亚洲的发展;大量资源的动用是个无可争论的事实。

问：局势出现问题的最初征兆有哪些?

答：我在1994年所提出的论点不是针对危机即将发生而做的预言

，至少我不这么认为。不过，我想你可以从一些迹象中看出亚洲是无

法长期维持那样的高速增长。

我第一次察觉危机即将来临是1995年间或1996年初的事。我发现

东南亚国家的收支平衡发展跟拉丁美洲几年前的情况非常相似。

同许多人一样，我有注意到巨额的经常帐目赤字以及短期贷款的

累积。我觉得这个现象同墨西哥和阿根廷从1993至1994年的情况实在

太相似了。根据我较早的研究，我已经断定亚洲国家的成就虽然骄人

，但并非什么奇迹，所以会面对跟其他国家一样的限制，因此我当时

表示：糟了!亚洲可能发生货币危机!可是近来事态的转变却是我当

时万万意想不到的。

回顾过去，我认为我们对1995年的墨西哥危机不够重视。由于当

时的拯救计划行得通，所以危机相当快便结束。因此大家都把它当成

短暂性的波动——尽管波动幅度很大，它却是暂时的。我们其实应该

更加仔细地检讨问题，因为那是一种新式经济危机可能产生的迹象：

一种不是因为不负责任的货币或财政政策而产生的灾难性危机。

问：为什么在墨西哥危机中所采取的策略这次在亚洲却行不通?

答：其中一个原因是墨西哥当时非常幸运，不但有美国这强大邻

国帮助，又正好碰上美国一次出人意表的蓬勃经济扩展。亚洲则特别

不幸：日本不但无法成为一股推动复苏的力量，反而加重了亚洲负荷

。另一不同处，是这次危机所波及的范围很广，不单是韩国或印尼受

影响，整个区域的国家都被牵连，而且一个国家的问题会影响到其余

国家。

此外，还有金融结构的问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策略只适合结

构稳固的国家，它是一个拖延时间以等待信心恢复的策略。另一个关

键则是技术性的问题：亚洲的融资以银行贷款为主，国内的负债率也

很高。墨西哥曾一度实行高利率政策，利率有相当长时间保持在75%

的水平。不过许多墨西哥公司都能承受这样高的利率，因它们的负债

率没这么高，也不会那么依赖国内的短期贷款。可是像印尼或韩国等

(亚洲国家)，就不能效仿这种做法。因此，对墨西哥有效的策略在

亚洲基本上都行不通。

问：那么你建议的激进策略是什么?

答：我很不喜欢这个建议，但我觉得亚洲国家需要一些呼吸的空

间。亚洲必须取得通货回胀，却不能时时顾及投资者对资金市场投资

信心的需求。这表示亚洲国家必须断绝国内资金市场与对外资金市场

的连系。这意味着有必要延迟偿还债款的期限，或许也有暂时实行货

币管制措施的必要。

问：新加坡的国内需求比较小，你会建议像新加坡这样的经济体

系同样采取你的策略吗?

答：不会。新加坡是个特殊例子，从不同的角度看，香港也是。

但是若类似的激进策略被其他国家采用，新加坡将会成为最大受益国

，因为新加坡是邻近经济体系的重要服务供应国。印尼是实行策略的

主要对象，因为它目前正在打一场成功希望渺茫的仗，但那将是最极

端的情况。

问：你认为在亚洲可能发生的最恶劣情形会是怎样?

答：我看对印尼而言，局势恶化的程度简直是无止境的。最恶劣

的情况，就是发生激进的政治动乱，以致500万难民四处逃亡，不过

这只是我对未来政治局势的浅薄看法。撇开这个不说，我认为最糟的

情况，是出现类似30年代初期的局面：除了日本以外，其他亚洲国家

都拼命严守正统的金融系统，却无法树立政治可信度以博回投资者的

信心。与此同时，日本将陷入更深的经济衰退困境;今年各方面所经

历的出产量衰退情况将会重现。

印尼过去一年的衰退，是有史以来非战乱国家所遭受的最严重经

济打击。美国在1932年似乎也经历过同样的困境，但那不是孤立事件

，而是连续4年的灾难的一部分。我预测的最糟情势将是如此：在几

年的时间内，东南亚的产量比1997年的少30至40%，到时的后果将不

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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