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卷六八《崔沂传》:
贞明中,带本官充西京副留守。时张全义留守、天下兵马副元帅、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守太尉、中书令、魏王,名位之重,冠绝中外。沂至府,客将白以副留守合行廷礼,沂曰:“张公官位至重,然尚带府尹之名,不知副留守见尹之仪何如?”全义知之,遽引见沂,劳曰:“彼此有礼,俱老矣,勿相劳烦。”
案梁之西京即洛阳。崔沂作为副留守本是张全义的副职,但客将却要他按惯例行“廷(庭)礼”也即“庭参”,此是下属拜长官之礼。所以崔沂只好以问“副留守见尹之仪”(尹职在留守下)为狡辩,拒绝行廷礼。由此三例可见,无论是朝廷或他方来人来使,抑或本藩镇内部上下级之间,应行何种等级的礼仪都由客将掌知并预告。客司客将作为藩镇礼宾司的作用由是而知。
3.客司客将的出使交接之职
客将的第二大职能是承担藩镇间(有时是敌对双方)的交接和对外出使之务。这一点也与归义军相似。但与归义军四邻多是少数族政权不同,内地的藩镇须协调处理的主要是与朝廷和其他藩镇的关系,或是藩镇间的事务,其间多与客将有关。
《旧五代史》卷二《梁太祖纪》记天祐三年朱全忠借幽、沧称兵密谋攻魏,遣客将马嗣勋带同人马入邺城设祭,结果取邺计谋得手。同书卷一三《朱瑾传》记乾宁二年(895)春,朱全忠令大将朱友恭攻瑾,后以瑾伪遣牙将瑚儿持书币送降,即遣客将刘捍去接洽受降之仪。幽州节度使刘守光被晋将周德威围经年,累战常败,乃遣客将王遵化致书于周。后守光被擒,仍由客将引来见晋王[13],也说明客将在两军作战中的协调沟通和礼仪作用。
至于客将充当使节的情况更是史不绝书。如前述梁太祖客将刘捍,曾迫使王鎔定城下之盟,此事据《资治通鉴》卷二六二光化三年(900)载情节曲折,但刘捍的作用显然很关键。所以当“太祖迎昭宗于岐下”,便以刘捍为亲军指挥。“天复三年正旦,宋文通(即李茂贞)令客将郭启奇使于太祖,命捍复命。昭宗闻其至,即召见,询东兵之事,仍以锦服、银鞍勒马赐之” [14],刘捍与李氏客将郭启奇往返复命,成为朱全忠与朝廷和凤翔方面联络的使者。
五代十国时期,客将来往于藩镇或割据政权之间,活动十分频繁。《资治通鉴》卷二五七记光启三年(887),唐廷以淮南久乱,命朱全忠兼淮南节度使。“全忠遣内客将张廷範致朝命于杨行密,以行密为淮南节度副使”。《吴越备史》卷三《忠献王记开运三年(946),南唐攻福州,闽威武节度使李弘达“遣客将徐仁宴、李廷谔等奉表称臣”。《新五代史》卷六二《南唐世家》记后汉李守贞反河中,遣其客将朱元来向唐主李璟求援。广顺元年,楚马希崇代马希萼,国人不附。部下徐威等“欲杀希崇以自解。希崇微觉之,大惧,密遣客将范守牧等奉表请兵于唐”[15]。南平王高保融当周世宗征淮之际,“又遣客将刘扶奉笺南唐,劝其内附”[16]。这些活动包括册命、求援、称臣、劝降,其身份可称是礼仪使者。与蕃国的交往也同样少不了客将。如刘知远勾结契丹,即“遣客将安阳王峻奉三表诣契丹主”[17]其中客将所起的作用,亦属奉表请降的礼仪使范围。
以上客司、客将对内对外所承担的要务,使之成为藩镇不可缺少的重要机构和官职,以致发展到其他一些使职如三司下诸道盐铁转运使额职员中也有“客司通引”官[18]。《册府元龟》卷四七六《台省部·奏议七》记天福三年三月中书舍人李祥上疏奏节度刺史州衙前职员等事,提出“节度州只许奏都押衙、都虞候、教练使、客将、孔目官,及有朱记大将十人”,其中便有客将。事实上客将既由节度使奏署,便常常是节度使的心腹。他们在藩镇接待四方来客,在征讨或结盟过程中充当使者,是藩镇形象的代言人。《说郛》卷九○《益州名画录》卷上记一则颇有代表性。此则言大中年杜相公悰镇蜀,起净众等寺门屋,请善画者陈皓、彭坚二人“各画天王一堵,各令一客将伴之”,很能够喻示客将对藩镇的意义。而客将本人在交往过程中的历练与因此而建立的诸种关系,也可能使他们更易建功立业,或蒙重用。《旧五代史》卷二○《刘捍传》言“捍便习宾赞,善于将迎,自司宾局及征讨四出,必预其间,虽无决战争锋之绩,而承命奔走,敷扬命令,勤干涖职,以至崇显焉”。同样,李守贞虽然最初只是“河阳一客司耳”,且“不习戎行”;但是“善接英豪,得人死力”,也聚集力量成为一方叛主[19]。后唐宰相范延光和任永平军节度使、西京留守的张筠,后晋宰相景延广更是从藩镇客将者“往往升至大官”的显例[20]。而由藩镇客将迁转任朝廷阁门使、引进使、客省使则是客将升迁的一条通路,其中又以任客省使者为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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