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要指出的是,秦汉时期,商业形态多样,商品流通渠道亦有了很大拓展。当时的商业,就其性质来说,既有官营,也有私营。如:秦有“官府市”,官府常将剩余物资或淘汰的旧物等在市场上零售①。汉初也然,如据《二年律令·金布律》称:“县官器敝不可缮者,卖之”。又规定:“官为作务,市受租,质钱,皆为缸,封以令……”。手工业产品出卖的钱,必须“辄人钱缸中”②。到汉武帝时官府从事的商业活动更有发展。“盐铁官营”,“平准”、“均输”就是例证。官府不仅直接进行盐、铁的产销,还策划贩运业与囤积商业。尽管官营商业是国家操办的,其出发点和私营商业有所不同,它不是完全为了牟利。但其商业形态或商品流通方式是大体近似的。就是说,不论官营商业抑或私营商业,实际上大都存在着直销、贩运、列肆或肆店等商品流通渠道。大量史实表明:汉时既存在自产直销的商业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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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睡虎地秦墓竹简》,文物出版社1978年版。
② 《张家山汉墓竹简》,文物出版社2001年版。
活动,更有利用地区差价,贩贱卖贵的贩运商业;在全国各城市还有为数众多的肆店零售商业。这各种商业形态的发展,都为商品交换,互通有无,大开绿灯,提供了方便。
秦汉时期,不仅商品交换的空间扩大,人们与市场的联系普遍,商业形态多样,而且商品流通量也比较大。据《史记·货殖列传》及有关汉简记载,当时商业行业不下二三十个,商品种类多达三百种以上,而营业额也动辄以百、上千乃至万数为计。在“通邑大都”,一年出售“醯酱千瓨,浆千甔,屠牛羊彘千皮,贩谷粜千钟……此亦比千乘之家”①。可见,当时商品流通量相当之大。所有这些都是秦汉商品经济发展的重要体现之一,我们对此确乎不容忽视。
其次是都会市场呈现繁荣。
市场的发育水平是衡量商品经济发展程度的又一重要标志。春秋战国时期,在商品交换的基础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稍大的市场。如齐国的都城临淄有“大市”、“中市”、“右市”,燕国的易都有“左市”②等。这些都会市场,虽然可以解决民间物资匮乏、促进货物流通、增加国家的市税收入等多种功能,但其规模和发育水平,却不可和汉代相比。
秦汉时期,随着人口增多,城市发展,交换频繁,各级市场蓬勃兴起。从京畿到郡国涌现了多层级市场,还出现了一些规模甚大的都会市场。例如:
西京长安,自高祖定都后,成为政治、文化中心,又是全国的商贸中心。全城共有12个门道,每个门道可容纳4辆大车并行,城内街道纵横交错,有八街、九陌之称。人口达24万以上。长安城区商、业市场日益发展,出现了“九市”。如据记载:当时“长安城中,经纬各长三十二里十八步,地九百七十二顷,八街九陌,三宫九府,三庙、十二门,九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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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史记》卷129《货殖列传》。
② 裘锡奎:《战国文字中的市》,《考古学报》1980年第3期。
十六桥”。又云:“长安有九市,各方二百六十六步,六市在道西,三市在道东,凡四里为市”①。东京洛阳,位居中原,“超大河,跨北岳”,处要冲之地。自光武帝在此建都后,规模扩大,南北长约九里,东西宽约六里。据载:“洛阳二十四街,街一亭,十二城门,门一亭”②。又云:洛阳有三市,“金市在大城西,南市在大城南,马市在大城东”③。长安、洛阳这样的京畿市场,既是全国的商贸中心,又是著名的国际性都市,商品琳琅满目,来自各地的商人众多,不少国际商贾云集于此。热闹非凡,呈现出一派繁荣。故班固《两都赋》和张衡的《西京赋》对长安的繁华,都有生动的描写。不仅市场熙熙攘攘,人口拥挤,所谓“人不得顾,车不得旋”,而且各色商品,“求者不匮”。至于洛阳,“东贾齐鲁,南贾梁楚”④,牛马车舆,填塞道路,资末业多,市场也是相当繁荣的。
除京城长安、洛阳外,区域性的都会市场,同样得到了蓬勃发展,当时全国各地涌现了十余座卓然不凡的天下名都。其中最主要的有临淄、邯郸、宛城、成都等。临淄在战国时代就声闻远近。据称:“临淄之中七万。……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蹹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⑤。西汉前期,人口已达10万户,多于京师长安;商品交换频繁,仅市租收入竟达千金。主父偃称:“齐临淄十万户,市租千金,人众殷富,巨于长安,此非天子亲弟爱子不得王此”⑥。邯郸地理位置重要。《盐铁论·通有篇》说:它“纂四通神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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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三辅黄图》及《汉宫阙疏》。
② 蔡質:《汉仪》。
③ 《太平御览》卷191陆机《洛阳记》。
④ 《史记》卷129《货殖列传》。
⑤ 《战国策·齐策》。
⑥ 《史记》卷52《齐悼王世家》;《汉书》卷58《高五王传》。
当天下之蹊”。战国时期,阳翟大贾吕不韦父子两代久居邯郸,“贩贱卖贵,家累千金”①。西汉时随着工商业迅猛发展,邯郸之地,“商贾错于路,诸侯交于道”②,成为中原重要的商业城市。宛城地处南阳盆地,物产丰富,又有水陆四通之便。司马迁《货殖列传》称其:“西通武关、郧关,东南受汉江淮,宛亦一都会也”。班固《地理士》有“南阳好商贾”之谓。桓宽更是将宛地商人置于周、齐、鲁之上。这里连城数十,人民众,积蓄多。工商业的发展使宛城跻身于天下名都之列。而成都,在秦时就“修整里阓,市张列肆,与咸阳同制”③。到了汉代,商业更加繁荣。左思《蜀都赋》称:这里“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市场欣欣向荣。要之,这些著名都会,往往成为区域性市场,是跨郡国的商贸场所,为各地商品对流提供了条件。许多富商大贾、贩运商人,为了“得其所欲”,追逐“货殖”,周流于这些市场经商,因此,呈现出比较兴盛的局面。正因此,故王莽时期,选定洛阳、邯郸、临淄、宛、成都为“:五都”,置五均司市师④。表明这“五都”,在全国经济发展中具有推动与核心作用。
诸多史实说明,秦汉的商业市场,特别是京畿、都会市场是比较发达的。尤当注视者:一是市场规划整齐。一般都设有闤、阓、隧、廛、市楼等建筑设施。二是市内的肆店林立。其中有酒肆⑤、屠肆、肉肆⑥、药肆⑦、书肆⑧,还有牛肆、马肆⑨革肆、帻肆、鱼肆、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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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史记》卷85《吕不韦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