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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上博四《采風曲目》零拾
上博四的卷首收有《采風曲目》六簡,殘損殊甚,故論者極少。目前所見的除本書馬承源先生釋文外,另有“簡帛研究”網上清華大學思想文化研究所李銳先生《讀上博四札記(一)》中論“子奴思我”的片斷,以及台灣師範大學國研所碩士班陳思婷同学的《〈上博(四)•采風曲目〉第六簡:“狗(茍) (吾)君毋死”》一文。李銳以“子奴思我”等同於《鄭風·褰裳》中的“子惠思我”,認為《子奴思我》即《毛詩》中的《褰裳》;陳思婷以“狗 ”即“句吳”,認定此簡內容與吳國有關。此為本篇研究之現狀。
因此篇甚殘,故而妄作推測是危險的,這也是此篇論者稀少的重要原因。但是,觀察本篇的體制、辭例以及與其他傳世與出土文獻比照,我們仍可作出相對可通的部分推論。
此篇馬承源先生釋文如下:
又𩐟》,《子奴思我》。宮穆:《碩人》,《又文又𩐟》。宮 (巷):《喪之末》。宮訐:《疋 月》,《埜又茦》,《出門 (以)東》。宮 :《君壽》 【1】
《 𡵂(媺)人》、《毋 (過) (吾)門》,《不寅之媑》。 商:《 (要)丘又(有)𩐟》,《奚言不從》,《豊又酉(酒)》。 商:《高木》。訐商:《𨾟 【2】
囗》訐峉(徵):《牧人》,《䓪人》,《蠶亡》,《 氏》,《城上生之葦》,《道之遠爾》,《良人亡不宜也》,《 也遺夬(玦)》。峉(徵)和:《 之賓》 【3】
囗》,《亓 也》。 羽:《之白也》。 羽:《子之賤奴》。訐羽:《北埜人》,《虎》,《咎比》,《王音深浴(穀)》。羽𩑀:《嘉賓 憙》 【4】
居》,《思之》,《𢆶(茲)信然》,《 𩑀?虎》【5】
《狗(苟) (吾)君毋死》 【6】
一 “𩐟”與“𩑀”
按本篇既與音樂相關,則與音樂相關之字的考察不可忽視。在殘缺不全的簡文中,“𩐟”字和“𩑀”字值得注意。
短短六簡中,“𩐟”字出現三次,即簡1之“《…又𩐟》”、“《又文又𩐟》”,簡2之“《 (要)丘又(有)𩐟》”。“𩑀”字出現兩次,即簡4之“羽𩑀”與簡5之“《𩑀?虎》”。
“𩐟”字,馬承源先生引《集韻》說,但認為《集韻》所說“𥭖”字之或體“𩐟”與此處文意不合。[i]其說甚審。以文意來看,此處之“𩐟”或為“姣”字之或體?此處三個“𩐟”字,均出現於篇名之中,其詞性應為名詞或形容詞。《詩·陳風·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佼人,《經典釋文》曰:“佼字又作姣,古卯反,好也。《方言》云:‘自關而東,河濟之間,凡好謂之姣。’”可見“佼”就是“姣”,美貌之意。此外,姣字還有形體健美之意,《說文·女部》:“姣,好也。”段玉裁注曰:“姣謂容體壯大之好也。”故姣字,男女皆可通用,如《孟子·告子上》:“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如果說姣字是以“女”為形旁而取意,那麼,𩐟字也很有可能以“音”作為形旁而取意,容貌與音聲之美,都是古人所稱揚的對象,𩐟字同樣也可指稱“好”的意思。揆之以三處例子,意義可以吻合無間。如在“《…又𩐟》”、“《又文又𩐟》”中,它被用來赞美詩歌主人公某一方面的美質。這兩處的“又”,應該作“有”講,如《又文又𩐟》,則指主人公既有高雅的態度,又有壯美的儀表,這是男性貴族君子大夫的寫照。《詩·魯頌·駉》:“有驈有皇,有骊有黄。”正是類似的句式。而在《 (要)丘又(有)𩐟》中,“要丘”是地名,這位“𩐟”者又可能是一位美貌的女子了。如《詩·鄭風·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清揚婉約的美女在野外徘徊,也許還唱著清澈透明如水晶琉璃般的謠歌,等著意中人的到來。作為采風而來的民歌,《 (要)丘又(有)𩐟》可能也有類似的意境吧。
“𩑀”字,字書無釋。它與“𩐟”字不同之處在於在本篇的兩個用例中,它既充當了樂律的限定詞,又充當了曲題。就前者來說,應該是具有一定規律性的專有名詞的用法,因為本篇中所出現的大多數限定樂律的詞此前未見過有相似用例,難以深入探討。而就簡5之“《𩑀?虎》”的曲題,則還有可供判斷的線索。
一般來說,四字篇題,其意群可以兩兩劃開,也就是說,“ 𩑀”是前面相對凝固的詞語,“?虎”是相對獨立的意思。先看“?虎”,?字見於金文,為“挫傷、擊敗”意,如《史牆盤》:“𩁹武王既?殷。”則“?虎”為傷虎之意,大抵可知。如果從此釋,則此四字篇題為一偏正詞組,“ 𩑀”二字共同成為主語,表達一個名詞意義。則“ 𩑀”為人名,以邑為氏,𩑀為名。這首歌曲可能是一首敘事歌,歌唱打虎英雄 𩑀的故事。
然而從另一視角來看,“ 𩑀”之意還大有曲折。蓋𩑀字從“ ”,甲骨文中作“ ”,羅振玉最早指出,“ ”、“僕”原為一字,為俘奴之執賤役,瀆 之事者,故為手奉糞棄之物以象之。許慎分為二事,是錯的。[ii]如同在“僕”字中一樣, 字表音兼表義,故“𩑀”在這裡的名詞意義應與“僕”的身份相關。所謂“ 𩑀”可能就是指的 地或 氏的善歌的奴僕,“ 𩑀?虎”講的就是這位奴僕的勇敢事跡。春秋戰國之交奴僕多有以勇力聞名者,如《左傳·襄公二十三年》就記載晉國范宣子的奴隸斐豹,以殺掉峙训臋枋狭κ慷饺譃闂l件,換得了自由民身份。當那社會劇烈變動的年代,類似的奴隸以勇力聞名的事跡應該還有很多,並在民間被傳唱開來。“ 𩑀?虎”可能就是楚竹書給我們留下的一點民間故事的吉光片羽。
二 “苟吾君毋死”與“子奴思我”
第六簡之“狗 ”,陳思婷以為即“句吳”,認定此簡內容與吳國有關。如以句吳來立論,則吳國亡於越,時為公元前473年。上博簡的時代,約在戰國中期,公元前320年前後到楚都遷陳之前,這期間楚國發生了楚懷王入秦被扣押,屈辱而死的重大事件,成為列國的話題。公元前296年,即楚頃襄王三年,《史記·楚世家》記載:“懷王卒於秦,秦歸其喪於楚。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秦。秦楚絕。”這種眼前發生的活生生的歷史大事,正是民間詩人的好題材。懷王之死讓楚國的人民有喪失親人的感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發出“苟吾君毋死”的感慨,豈不正是情理之中?揣測其詩之意,應為懷王如果不死,則痛定思痛,當有以報秦,此亦輿論之常情。較之遠溯到一二百年前去為這首詩找淵源,似乎允當一些,然亦無堅實佐證,姑備一說而已。